旁边一个喝了半醉的、半秃年轻研究员大着舌头说:“可能还真不是玩笑,唉。”
他摸了摸头顶仅剩的几根头补充:“老大都说了,要实在找不到人,他就亲自上了。”
“你说,他早干嘛去了?”
另外一个研究员也插了一嘴:“该断不断的,浪费了那么多年。时间就是金钱啊,年轻一去不复返,非要熬到自己人老珠黄了再去追吗?真想不通老大怎么想的。”
几个人一边道歉一边拆台,陈琅的人身形象在下属同事开过光的嘴巴里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痴男怨夫。
郁启明不方便表意见,只能保持微笑与沉默。
人伦在陈琅的这一段感情之中成了一道比法律更难跨越的屏障。而当这一道人伦还不是由血缘、而是由道德构筑起来的时候,那它就不可避免更显得巍峨耸然,不可翻越。
很多时候跨越它也许仅仅只需要两情相悦,可偏偏陈琅要不到这一个两情相悦。
聪明脑袋碰了壁,兜兜转转十余年找不到出路,最后也还是只能学着俗人借酒消愁。
只能说感情的确是个狠辣又伤人的坏东西。
***
裴致礼比昨天喝得多,但是依旧很难叫人一眼判断出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整个人从走路步伐到说话语调都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再加上今天或许是因为屁股后面一直跟着一个周闵的关系,郁启明和他除了在席宴接近尾声时候稍稍碰了碰指尖以外,其他的时间里,彼此正经得仿佛昨天刚刚接过吻的不是他们两个。
郁启明让周闵先送裴致礼回去休息,他今夜滴酒未沾,除了接受裴致礼的好意以外,他也的确是特意留心,毕竟后续还有一部分善后工作需要他去完成。
郁启明为人周全,周闵又十足信他,那他觉得郁哥话,他听就是了,然后半点没多想,直接就伸手就想要去扶一把裴总。
然后裴总就十分嫌弃地侧身躲开了。
周闵:……。
周闵:TaT。
郁启明也看到了裴致礼侧身避人的行为,他想了想,然后走过去跟裴致礼说话。
周闵脑子终于长出来了,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特意站得远了点。
站远了,他就听不到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只恨他还长了一双眼,清清楚楚看到裴总伸手替郁启明扣了一个衬衫扣子。
周闵眨了眨眼,转过头,把头扭向了天。
在周闵的头扭到快要抽筋的时候,裴致礼和郁启明在那一头终于说完了话。
裴致礼披着衣服走了过来,跟周闵擦身而过的时候面色平淡,没说一句话。
周闵转过头,朝着站在原地一手插兜的郁启明比了个手势,郁启明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周闵就急忙转身跟上了裴致礼。
周闵也看不出裴总有没有喝多的。
反正裴总这个人吧,从他回国到现在,他也跟了他一年多了,跟得越久,周闵就越是觉得裴总这个人深的浅的他其实半分都没摸出来。
哦,除了摸出来一个钟意郁哥以外……
走到僻静处,夜风又大,周闵冷得缩紧了脖子,突然,走在前面的裴致礼停了脚步,周闵脑子一凛,也急忙顿住了身形。
裴致礼偏了偏头,看了眼周闵,问他:“傅清和那边怎么说?”
周闵肃容道:“傅总一个小时前来电话,说裴先生情况良好。”
裴致礼微微点了一下头,语气平淡道:“等明天我和郁启明到了平川,你替我飞一趟东京。”
周闵颔:“好的,裴总。”
裴致礼补充道:“等你到了东京,见了傅清和,记得替我再揍他一拳。”
周闵说:“好的……嗯?”
裴致礼的语气依旧带着一种完全不在意周闵死活的平淡,他说:“顺便告诉他,裴时雪要是死了,他最好立即了断去陪他,但凡他犹豫一分钟,我保证,我会去砸了周舒岸的墓碑,挖了他的坟,然后把他的骨灰和肉泥拌在一起喂野狗。”
……。
周闵咽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