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我是找不到机会报答他了,可是后来却发现,他也并非真的无欲无求。”
说着说着,息心也忍不住叹起气来,“原来他与一神女情投意合,但那神女早在几百年前就因为触犯天规被贬下凡尘,且再也不能飞升,两人就这样仙凡两隔。或许也正是因为有这件事在先,他当初才竭力救我,只是他能救得了我,却再也没有办法与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
“于是你就偷走了这姻缘簿子?”
听到这里,元提也依稀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息心点点头,“若是他们一人在天宫一人在凡尘,我确实无能为力,但刚巧他要到凡尘历劫,那神女也要再次转世,我曾见他到少司命宫里请求少司命为他们二人写一世姻缘,可是少司命却说他的命数已经定好不得更改……所以,我实在是没忍心见他失望一世。”
那神君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在息心的眼里时,她的心也跟着狠狠揪了一下,没回过神时,自己便已经为其犯下了私自篡改姻缘簿的罪行。但她并不为此后悔,只是担心天宫的人发现此事后会将这一世好姻缘再次更改回来。
“所以我才带着这东西来了这里。”
息心神色迫切,“你们一定要收下这东西,我听说只要是存进长生柜坊的东西,任谁也无法私自取出。我也不会一直存在这里的,你们只需要帮我保存到他一世寿终正寝便足够了!”
事情说到这里,元提才明白为何伙计们说这件货物大家都不敢收。那可是姻缘簿啊,私自“藏”
起天宫宝物,岂不是明着与天宫为敌?何况这东西还与天下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元提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没有答复她,转而拿起了盒中另一物,“这镜子又是什么来历?”
说话间,她想要将这铜镜翻转过来照上一照,可是息心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告诉她这镜子也算是一件宝物,镜面照出的并不是自己的容貌,而是这一世的姻缘。“你现在将它翻转过来,见到的便是你这一世注定要嫁给的男人。”
息心解释道,“但也不是人人都想要知道自己天定的姻缘。”
听闻此言,元提果然住了手。而息心则说,这镜子一直是与这姻缘薄放在一处的,两物谁离了谁都会发出异响,为了避免少司命这么快就发现东西不见了,她干脆一起带了出来。
“我私自篡改姻缘偷盗姻缘薄已经犯下大错,回不了头了,但我为还大恩心甘情愿,还请您一定要收下此物!”
这小星君说着便深深一拜,明明声音都还是抖着的,却带着几分毅然的决绝。
不知思量了多久,元提终于合上了手中的木盒子,淡淡道,“长生柜坊从不将客人拒之门外。”
天宫有天宫的规矩,鬼市也有鬼市的规矩。
她亲自为息心存入此物,看着息心千恩万谢的离去,这才将目光再次投向眼前的盒子,琢磨着将它放置第几层才是。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已经是这鬼市的主人了,就连存取货物都无需另一人同行。也正因如此,当她捧着盒子走到宝库门口的时候,脚步不免顿了顿,然后打开了这个木盒。
那铜镜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明明瞧着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可是翻转过来瞧见的却可能是一个人一生的际遇。
说不好奇其实是假的。毕竟她早已不是那个平阳城的元提,就算是出现了何人的面孔也与她毫无关系,倒不用为此劳心费神。
但迟疑了不知多久,元提还是用力摇了摇头,她这一生已经走上别的路了,那何必再去看一看本来的命运呢?
想着,她便要合上这盖子。但这时身侧却猝不及防地伸出了另一只手,拿起那铜镜之后便将其翻转了过来。
元提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只见来者竟是游光,而他对着这镜子照了片刻,却没有露出什么惊奇的神情,反倒有些困惑地将镜子转了转。
“这是哪里来的东西?怎么照不出人来?”
游光不解。
闻言,元提难免有些惊讶,连忙凑了过去,只是这不照不知道,她才凑到镜前,那镜子上便浮现出一个男人的面容来。
对方生得也算俊朗,一副谦逊模样,只是看着有些陌生,并不是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人。
“这又是谁?”
元提的心里和游光嘴上都问出了这相同的一个问题。
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一个尴尬难言,一个困惑不解。
直到将这宝物存进宝库之后,元提才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面前的男人,而不出所料,这人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
她只能连连摆手,说自己根本没见过那镜中的男人,就算是天定的姻缘也与现在的她无关了。可这显然说服不了游光,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便要往外走,元提心道不对,连忙扑上去拦腰抱住他,“你要做什么去?”
“当然是去见见你命定的夫君。”
“我们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我也不想知道他姓甚名谁。”
“你才刚刚恢复,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着说着还不忘提起另一件事,“与其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如想想你自己。”
“我怎么了?”
“你瞧你现在的模样。”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副比从前出众了不知多少的面容,赏心悦目是赏心悦目,可正如她所说,她心里还是更偏爱游光那副模样的。
听了这话,游光果然沉默了一下,他轻轻拍了下的她的手,示意她松开,然后寻了个普普通通的镜子再次照了照自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