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流萤看着他们,平静无波的眼神,却突然逐渐染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既然都已经坦诚到了如此程度,那也实在不必再隐瞒什么,雷定渊看着她,直接问道:“你此番让我们入画,是想帮忙,为何?”
流萤沉默着,又开始领着二人往前赶路,方才话间已经走出不少距离,只消片刻,流萤便又停了下来,抬手往上一指。
抚仙楼。
又是此处。
此番看来,抚仙楼却是与画外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要更加清透起来,雷定渊先行撩开布帘进去了,半响,流萤才慢慢跟在二人身后,蹭了进来。
一张布帘,隔开的便是两个世界,一踏进此处,便是熟悉的热闹景象,只是现在的抚仙楼外三层里三层倒是一致了,仰首,也并无无穷无尽之感。
明怀镜雷定渊两人一进去,不远处一个眼尖的就围了上来,但还没等他走到,便被另一大腹便便的人挤开来去,凑到二人跟前,道:“哎哟,两位公子,是哪一家世家大族的?是第一次来封门铺吧?那这抚仙楼你们可算是来对了,再过七天,就是封门抚仙节,到时候可热闹啦!”
明怀镜笑眯眯道:“可是老板?”
这人脸上瞬间就笑开了花:“欸是是是,您真是好眼光,二位要住哪一间厢房?现在就给二位安排上!”
明怀镜正要答话,却突然看见方才还笑脸相迎的老板,看着自己身后,脸色瞬间一变。
他便顺着看去,却发现是流萤跟在身后进来了,而那老板瞪的正是此人。
见流萤越走越近,老板毫不留情,扭头就对楼内大喊,唾沫横飞:“来人!给我把这小扫把星轰出去!呸,晦气得要死!”
流萤闻言就下意识连退好几步,如果不是雷定渊上前将她护着,只怕流萤要一直倒退出去。
老板一看明怀镜这般态度,脸色红白不接,古怪非常,面上鼻子眼睛都快找不到自己位置,好半响,才憋出口:“客官,这是什么意思?”
明怀镜站在原地,闻言回过身来,笑意已经淡了几分:“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封门异变·二十二
明怀镜与雷定渊站在最前,一手微微护着身后的流萤,冷眼看着老板。
两方对峙,好半响,这老板才终于憋出一句话:“若是如此,恕抚仙楼不能招待二位。”
流萤又是要独自踏出门去,却再被明怀镜圈了回来,这老板看着面前三人,颇有些嫌晦气地连退三步,嘴里嘀咕着什么,却看见一旁站着的那位黑金衣公子,一指顶起,剑已是微微出鞘。
于是他又赶紧噤声,同时又后退几步,做出“请”
的姿势,末了再思索了一番,又对着二人道:“二位公子,不是我说,你们跟着她,迟早也会被她害死!”
明怀镜三人本来就不想再于这楼中停留,闻言他便身形一顿,只回头露出半脸:“为何?”
但此话一出,抚仙楼老板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多说,明怀镜没等到话,便要掀开布帘出楼,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自从进入画中封门以来,这已经是明怀镜与雷定渊第二次被人请出门,流萤走在他们前面,出楼后便转过身来,又开始摸着手,小声道:“对不起。”
明怀镜就笑:“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错——但是,流萤,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然而流萤又闭嘴不言,只是向外走出几步,看身后二人没有跟来,又停下步子,朝他们招招手。
流萤在外非常自闭,虽然能说话,却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的类型。
明怀镜与雷定渊自然知道流萤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双双上前去,却并不着急跟着她走。
只见雷定渊微一抖手,两指之间凭空变出一张符篆,明怀镜道:“抱歉,但是,我们需要暂且封住你的灵脉。”
流萤并不反抗,只是这样安静站着,雷定渊便将符篆轻轻贴在流萤背后,同时探查流萤体内经脉走势。
这一探,雷定渊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抬起眼来,眉头微蹙,看着明怀镜道:“流萤体内的经脉与她的灾秽之气,错位了。”
明怀镜虽然也杀过不少鬼祟,但对于灾秽却没有雷定渊经验丰富,闻言便一愣:“错位是什么意思?”
“流萤的经脉畅通无阻,若是经历过上好的训练,能修至上等修士并不足以称奇,”
雷定渊解释道,“但她并没有,一言以蔽之,流萤体内的灵气,如同在普通的树木上长出了金叶子。”
随后,雷定渊沉吟一番,下最终定论:“太突兀了。”
此番说完,明怀镜便去看流萤,而这孩子仍然神色木然地望着自己,明怀镜便俯身问道:“流萤,这是怎么回事,能否告知于我们?”
流萤只摇摇头,并不说话。
明怀镜看着眼前人,思索了一阵,又换了个说法:“那,这件事,是不是跟封门铺之后要发生的事情有关?”
话音刚落,流萤的眼睛似乎一瞬之间清亮了几分,使劲点头,但很快便恢复原来那幅样子,伸出手来,指了一个方向,又招招手。
这下,二人便几乎确定,封门一事与流萤脱不了干系,只有跟着她,才能近乎完整地看到封门往事的全貌。
于是,几人便不再犹豫,跟着流萤离开抚仙楼,向前走去。
明怀镜知道画外现下的状态,应当是十分凶险,他们必须得尽快在画中找出封门命门,于是,在路上,他便问得流萤道:“画内画外的时间,是否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