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顧夜寧被這句話拉回了現實。黎晝的英文發音很好,字詞流暢地從唇間吐出,像在念詩。
黎晝說:「那是那組照片的配字,我覺得很好,就記下來了。」他又重複了一遍。
顧夜寧說:「這句話是奧黛麗赫本的電影裡,台詞改編的話,後來成為了一句廣為流傳的句子。」
「真的嗎?」
「真的。」
顧夜寧看過這部電影,大學選修的電影賞析課,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大學校園生活回憶,譬如和近百名同課同學一起看完了這部電影,當然,這堂課衛南星也在。
黎晝小聲說:「我出去之後會去看的……這部電影。」
顧夜寧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但也沒有細想,只拍拍他的肩膀:「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他其實只是隨口一問,黎晝的實力駕馭這歌並不費力,上輩子表現的也相當不錯。
黎晝說:「大家磨合得很好。」
《念舊城市》和《愛盲》在風格特點和基調上有些類似之處,上輩子被歸結於同一類歌曲,顧夜寧自己覺得並不像,但選擇這兩曲子的好處就是,壓力或許沒有激烈的舞蹈譬如《戰歌器》,或者優越的唱功方能駕馭,類似《I1oveyouonce》,也因此,單項特別出眾,需要依靠實力被人看見,達成一公翻身的練習生可能反而會受到制約。
譬如齊繼,靠一對舞蹈實力和表現力要求較高的《瘋》實現逆天改命。
顧夜寧有些懷疑地挑起眉。
他並不太相信有明燁在的隊伍能夠完美地磨合,但考慮到黎晝的自身性格,這又似乎並不難理解。
「其實我本來想和你比一比的,但是被思燃哥搶了先。」黎晝遺憾地說。
顧夜寧稍一怔忪,隨即笑了:「總有機會的,不差這一次。」
他和黎晝上輩子從沒有分到一隊共同奮鬥過,只要不是隊友,就必然是對手——不,也不一定,即使這一次是團隊作戰,隊友依舊可以是敵人,這點同隊的6航幾人身上歷歷可辨。
黎晝還想說什麼,目光一轉,觸及到一個匆忙從他們身邊跑過的人,開口叫住了對方:「林柏悅?」
被叫了名字的練習生腳下一頓,扭頭看來。
他留了半長的頭髮,眉目秀美,身形單薄,不細看簡直像個高挑的女孩兒,神情透著股怯氣,看人的時候慣常以仰視的角度。
顧夜寧慢慢將手揣入外套口袋,視線定格於對方身上。
林柏悅,上輩子被霸凌最嚴重的練習生之一,造成賀天心憤而退賽的始作俑者之一——當然,在這件事裡他純然無辜。
黎晝將他選入了《念舊城市》a組,和上輩子並不一致,顧夜寧不清楚這樣的變動會帶來怎樣的結果,但無論如何,他也不希望賀天心因為他人的錯誤自動放棄追求夢想的機會了。
林柏悅小聲打了個招呼,目光微垂,沒敢落在顧夜寧臉上,打了個轉只敢看黎晝的領子。
「別緊張。」黎晝叮囑他。
「……好。」林柏悅的聲音也細細的,他是專攻舞蹈位置的練習生,之前學的是古典芭蕾,顧夜寧聽練習生們議論過,要不是林柏悅在再評級時過於緊張忘記動作,他的實力不應該困在F班,更不至於無法登台跳主題曲。
顧夜寧無意和這樣羞怯的人多說什麼,林柏悅看起來也正有此意,和黎晝短暫地交流過後轉身快步想走。
他穿得單薄,統一的羽絨服內,只有一件矮領的《念舊城市》組黃色訓練服,脖子上圍了條薄圍巾,他轉身的時候,本就松垮的圍巾微微散開了幾分,露出半截白淨脖頸。
顧夜寧視線正巧落在那處,他眯起眼,似乎有什麼痕跡一閃而過。
「等一下。」
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顧夜寧已經張口叫住了他。
林柏悅突兀被他叫住,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顧夜寧卻顧不得其他,快步走到他身邊,幾乎是有些無禮地扯開了林柏悅的圍巾。
他看見林柏悅鎖骨處一塊清晰的淤青,向下一些的位置,還有個歷歷可見的……
顧夜寧猛地一僵,目光抖了幾下,有些無所適從地移開了視線,背脊卻攀升起一股涼意。
那是個未消的牙印,曖昧些說,甚至有可能是一塊吻痕。
第39章
最有力的競爭對手不是舞台c位,任誰都會松下一口氣吧。
顧夜寧兩輩子都沒能理解為什麼賀天心會因為一起沒被處理的霸凌憤而退賽,後來逐漸了解到對方的性格,於是把其歸結為本身的仗義性格,熱血上頭,眼裡容不得沙子。
但得以窺見的林柏悅身上的一點點痕跡,足夠顧夜寧腦補出一段或許真實發生過的事件。但那背後隱藏的東西,是顧夜寧上輩子哪怕絞盡腦汁,也沒猜測過的方向。
他理解了賀天心曾有過的憤怒。
「怎麼了?」黎晝在背後問,邁著步子向他們的方向追來。
顧夜寧嘴唇緊抿,他目光一落,正對上林柏悅求助般的視線,對方面色蒼白,眼裡氤氳著水霧,無聲地注視著他,像是在乞求,卻怯於開口說話。
顧夜寧迅抬起手,拉過他脫開的圍巾,牢牢遮掩住那兩塊痕跡。他摸了摸口袋,正巧還有一片之前練習沒用上的創口貼。
他將創口貼塞進了林柏悅手裡,用力捏了一下對方冰涼發顫的手指作為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