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涛想了半会说“行,我想在上海多走走,多看看,看能为国家做点儿什么。我一直想到南方来,这里可能会比天津自在些,新东西可能也会多些,办法也能多些。”
男娃听到了准话,心安了不少,又扯了些闲话,一会儿就睡着了。
时间过得很快,男娃也不晓得在船上究竟过了多久“好象有好多天了吧。每天就是去饭厅吃饭,上甲板溜达,回舱房睡觉。一开始感觉有些晕,狠吐了几次就好些了。精神好些,他就觉得什么都新鲜,跟着海涛满船溜达“船上人很多,各式二样,穿啥的都有。长袍马褂的不少,西服洋装的也不少,还有穿戴整齐的洋人,一脸疲惫的难民,全副武装的军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战争的气息,不少人都皱着眉头,行色匆匆。”
男娃平常不咋与人搭讪,见人就侧身靠边,一声也不吭,只是常跟着海涛去甲板看海景,尤其是天气好的时候,日升日落很壮观,心里不禁有种胸怀天下的气势,仿佛天地都与自己同在。他看得多了就没了兴致“大海啊,都是水。”
他盯着海鸟在那儿自由自在的飞翔浮想联翩“如果我是一只鸟该多好,该有多自在。如果兰子也是一只鸟,比翼双飞就更美了。”
想到婆姨,男娃心中不禁一阵黯然“不晓得兰子在作甚,可能正坐在床上一个人呆抹眼泪,埋怨我心狠,一个人跑了吧。风一个劲往北吹,吹在脸上凉凉的,闻着有股鱼腥气。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够做好想做的事儿,回家看看兰子,也看看爹娘。”
汽笛声又一次响起,冒着白烟的客轮又一次下锚靠岸。上海到了,生活会在这里翻开新的一页,大家都充满希冀。男娃跟同学一道背着包袱、挎着书包下了船,定神四处打量“满眼都是人,不晓得往哪儿走吗。”
汪乔山找人打问了一下,就领着伙伴们出了港口。一群男娃看什么都新鲜,都好奇,男娃在人群中也是四处乱瞄“上海跟天津就是不一样,热闹多了。”
男娃跟着伙伴一路不停往前走,汪乔山不时停下来问问路。男娃很好奇,心里寻思着“也不晓得他领着大家伙要去哪儿。”
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街巷,男娃跟着大家伙儿来到了一排老式屋子前,汪乔山说“到地方了,今后一段时间,咱就在这儿歇脚,有更便宜更好的地方再说。坐了这么些天船,先歇会儿。这会儿头还有些晕,看啥都晃来晃去的。”
男娃随着大家伙儿跟在一个上海女子身后上楼找到了房间“一个大通间,瞅着可以住八个人,来的人拢共才有七个,没问题,可以全住下。”
汪乔山说“以前在这儿住过,刚才跟老板说好了,这个房间包给我们了。大家伙儿都睡一觉,晚上出去吃饭,顺道逛逛,熟悉熟悉大上海。”
大家伙儿放好行李,也不洗洗,都摊在铺位上,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男娃脱了衣裳钻进被窝,躺在床上,心安了不少“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男娃被叫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感觉做梦一样,昏昏沉沉的。男娃起身穿好衣裳,稍微用湿毛巾擦了一把脸,没顾得上刷牙,就随着一行人出了旅店,出了巷子,走到大街上。
夕阳的余晖下,洋式子的屋顶金灿灿的,到处都是大幅的招牌,他们仿佛到了一个新的世界。男娃懒洋洋的跟着大伙儿,到处乱瞅看新鲜。汪乔山领着大家伙儿到小饭铺吃了些面条、包子,一人吃了好几碗阳春面,肉包子也吃了不少。男娃这几天都没吃好,大口吃了个饱“味道不行量顶上,出门在外没啥讲究的。”
离开饭馆,一行人随意地在街上闲逛着,汪乔年当起了向导,给大家伙儿指点着上海的杂七杂八。一行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男娃一路跟着大伙儿,时而东张西望到处瞅,认地方,看行人,时而跟海涛嘀咕着心得“其实也没啥心得,就是好奇。”
逛累了,一行人就往回走。街道上灯火很多,霓虹灯不少,时而还传来些软糯的歌声,一派不夜城的繁华景象。
早上起床洗漱完,男娃叫上海涛跟大家告别出了旅店“别担心,我俩就是出去找熟人打问下情况,晚上尽量赶回来。”
回想着记忆中榆生哥说的地方,两人走的脚都酸了才到地方“这地方打问个路可真难,好些人说的话都听不懂。”
后来两人听到有人在说能听懂的话再打问,中间还吃了顿阳春面。到了地方,又问了一圈人,才找到榆生住的地方。敲开门的瞬间,榆生愣了愣惊讶的说“少掌柜的,你不是在天津念书吗,咋跑上海来了。这地方可不好找,亏你能找到。”
他边说边把两人让进屋,回头说“小艾,少掌柜来了,去做点儿好吃的。”
里屋出来个穿着宽松衣裳汲着拖鞋的女子。“这女子年岁不大,二十出头吧,跟榆生倒是挺般配的。”
男娃瞅了两眼心想“没自家婆姨长得俊,涂脂抹粉,嘴红得象吃了死娃娃,嗲声嗲气,走路能把腰扭断。”
女子一步三摇进了厨房,榆生倒了两杯水,男娃开口说“榆生哥,一帮同学到上海来走走看看,现在世道乱,不晓得上海的局势咋样。”
榆生叹了口气说“上海如今也挺乱的,人心惶惶,租界里面能好些,你出门小心些。晚上不要出门,小巷子少走,那些棚子多的地方尽量也少去。既然来了,这几天相跟上一块儿走走看看。今儿个就不要回去了,在这儿挤挤,也拉拉话。明儿个起早点儿去打个招呼就行,离得不近,走夜路不安全。”
男娃和海涛也没说甚,在榆生家吃过饭,拾掇客厅打地铺。榆生招呼两人洗漱好,又倒了些茶水,拿了些瓜子洋糖,让两人躺在铺上,自个儿也盘腿坐在铺上。男娃瞅着这屋子在二楼,跟在自家炕上差不多“出门在外也没啥见外的。”
榆生慢条斯理地说“现在到处都在打仗,东西都挺紧俏的。镇北的手工地毯跟毛线、干枣,在上海卖得都不错。这几年揽的生活也不少,有不少有钱人家拿着样子来织毯子。上海的洋货眼生好卖的也不少,今年过完年就运了两趟。咱家的坎肩挺吃香的,有多少能卖出去多少。少奶奶还好吧。”
男娃不好意思含含糊糊地说“好着呢,不说这个了,你在这儿过得咋样。”
榆生心里有些狐疑,也不好多问接着说“东北沦陷以后,世道一天比一天坏,上海反倒一天比一天繁荣,买卖做得比天津还好。就是这边尽是些洋人和南方人,北方人在这儿势单力薄吃不开,老受人欺负,我也受了不少气,挨了不少白眼。来了这么久,也就认识些陕甘宁做买卖的老乡,走得近些。山西的买卖人也认识一些,不太认人,人也抠,不好打交道。”
男娃把这次的翘家行动跟榆生学说了一遍,央求他不要跟家里人说自己来上海了,榆生拧次半天应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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