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鎬細心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若是當初直接揮軍入關勢必會落人話柄。若是由元嘯當了總統,那他這個奉天督軍位怕也不保了。到時候各家不服又開打一場,南方也肯定不會放過元嘯,口誅筆伐又是不得安寧。倪副總統不過是個泥菩薩,少不了要看各方臉色,南方看在他革命義的份上自然不會有諸多刁難,憑此還能與南方斡旋。這般下來,秦鎬心裡一番自豪與暗喜,心想:這小子幹得真漂亮。
「督軍剛剛說起了周家挑起的議員之事,我多了個心眼。」於賢這才繞回來說。
「什麼心眼?」
「我一直想不明白,周伯邑為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回國。若說奔孝,周家的老爺子是七月走的,以周家的家風,周伯邑怎麼也不會拖了到十一月回國。而且我派人查過,周伯邑是從香港直接轉船去了上海,然後去了趟北平再經鐵路到奉天,這般周折,可完全沒有回平鎮的打算。但若說中間因為少帥查處周家西藥的事,以少帥辦事能力不至於讓他奔波,而且奉天還是督軍說了算,就算捅破了也有督軍兜著。難道只是因為南洋藥店那個德裔護士的事情?」
第6o章冬·身向榆關那畔行(25)
周家父女是臘月二十搬進屋的。房子和督軍府有兩條街的距離,可在布局上看,若是從督軍府的後門出去,那也不過是十分鐘的路程。這房子是周雲卿找的,冬至宴上的是場面話,周伯邑買下它的時候中介知道他的身份倒是說了句「六姨太早有吩咐。」
房子的布置全都是季夏一手操辦,所以之前她去完醫院後便滿奉天找家具。房子是間帶院子的小洋房,紅牆白瓦極具歐洲風情。季夏買的第一件家具便是個座鐘,一個大座鐘。周家有個規矩,鍾一定要買大座鐘。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季夏懷疑奉天順昌隆掌柜的原因。
離開督軍府的那天早晨,秦少莊還是沒有回家,冬至那天離開家後他就沒有回過督軍府。季夏當晚向管家問了他的下落。管家說,「秦帥去北街了。」季夏以為他只是出去逛一下,回來了再跟他細細解釋,結果她等了一晚也沒見他回來。柳兒來伺候她洗漱時她問北街在哪裡?
柳兒低著頭紅著耳說,「小姐,那不是姑娘家去的地方。」
季夏想起了平鎮的十三巷,沉默了一整天。下午六姨太帶著秦喻過來幫她收拾東西,季夏見了秦喻臉色難堪心中更是鬱結。六姨太本指望她們兩個小輩能解開心結,但秦喻一直悶悶不樂也心不在焉,結果連帶季夏也無動於衷了。嚴格意義上來說,秦喻算是她唯一一個女性朋友。她在季夏最無助的時候陪伴在身邊,雖然當中有她們彼此哥哥的原因,但她們也彼此交心了。季夏不怪她突然的疏離,因為她哥哥確實隱瞞了那些事。
秦喻雖然一路不說,但她還是跟車送季夏到房子。六姨太也放了柳兒過來幫她搬家,還調派幾位男丁,秦喻趁著季夏帶著人忙東忙西時在院子和屋子周邊轉了一圈,然後就上車坐著了。季夏忙完後請她進屋喝茶,秦喻說了句「再見」。
雪花如撒鹽般從天空落下,她站在門口,雪花落在她紅色的大衣上,駝色的小短靴埋上了雪。季夏看著車子慢慢駛離,車胎在雪地里碾出了兩道車軌。
周雲卿離開奉天的前一天,他和秦鎬在同善醫院的草坪上見了一面。印象中,這位哥哥是個傲氣的人,然那天他低著頭恭順地聽著秦鎬訓話。兩人談了什麼她沒有追問,但見秦鎬青筋暴露就知道他怒氣衝天。
雲卿走的時候她問,「阿喻知道嗎?」
他回了一句,「月明花滿枝。」季夏記起冬至那日在二夫人的書上看到的那兩句詩,大約秦喻是知道了。
臘月廿五,季夏去雲繡裳拿之前訂做的兩件洋裝,打算在臘月廿六的屋入伙時候穿。去的時候剛好遇見了六姨太和柳兒在雲師傅那兒,便打了個招呼。柳兒見了季夏倒是有些興奮,連六姨太都打道,「莫不是周小姐收了你的心了?」引得柳兒的又紅又綠,有些不知所錯。
「六姨太說的玩笑話。之前在督軍府可是承蒙六姨太照顧了。」想起柳兒剛被調來的時候她過于敏感,如今方知她們主僕是好意,季夏臉上還有些過意不去。「六姨太???是難得的明白人,之前是我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望六姨太別見怪。」
六姨太笑意盈盈,無意跟她計較。她摸著雲師傅店裡的面料問道,「雲師傅,早些時日四姨太和五姨太是不是在你這裡訂做了一套旗袍,面料是法蘭絨?」
「是的。還在店裡,兩位姨太太還沒拿回去。」
六姨太說,「我帶回去吧,雲師傅拿出來看看。」
雲師傅讓兩位徒弟把那兩件高領開高叉的旗袍掛起來。紅色那件是四姨太的,綠色那件這是五姨太。店面本身亮堂,驟眼看過去,兩件旗袍除了面料外便沒了稀罕之處。六姨太說,「雲師傅不虧是咱們秦家的老師傅,手巧得很。」
「誒,六姨太就別哄我了,四姨太和五姨太這法蘭絨面料做成旗袍是浪費,但難得兩位姨太太喜歡,我也只能放下這老臉來做了。」雲師傅頗有幾分無奈。他本打算法蘭絨面料做大衣的,然兩位姨太太喜歡指定要做成旗袍,雲師傅也只能無奈應下。
六姨太拿了衣服便先離開,等季夏出了門發現她還在門外的車上侯著。柳兒見季夏出來便馬上開門迎她,六姨太朝她揮手示意。她心裡雖疑惑,但也跟了去。車子往瑪德琳娜開,期間聊起了季夏在何園的一些事,六姨太興起說約喝下午茶,季夏也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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