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眼中看着,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欣慰。旁边郭亨伯也是连连点头,面露微笑,却未觉李纲那欣慰之色闪过后,却又是一阵的黯然。
“五爷说的是,如今辽人死守上京,唯一拿得出手的大将,不过只是一个萧达不野,说是城高墙厚,然在郭某看来,不过困兽之斗罢了。辽人这些年内乱不断,君王昏昧,将疲兵弱,倘若肯固守内修,对我宋室割地交好,未尝没有生机。然其竟孤注一掷,妄图两路相争,此灭亡之道也。亦天助大宋,太祖太宗之志可期矣。
天南之患,本腹心之忧,然今有童道夫挟泰山之威,十五万精锐为爪牙,如鼓烘炉以焚毛、泼汤以迎沃雪,待得胜之势转而北上,挟百胜之气为后势,试问辽人也罢,金人也好,更何敢小觑我大宋?相公昔日之虑未尝没有道理,但此中之机,变化之道,强弱之势,亦不可不察也。”
许是被宋五的言词激励了,郭亨伯初时说的还算婉转,但到最后,也是不由的声音渐大,意志昂扬起来。
房中四人,宋五、郭亨伯满面兴奋,庞县令官微职卑,只能笑陪末座,李纲却是面沉如水,不一言,只眼中忧愤黯然之色更甚。
是啊,山河破碎,国耻难忘。自当年先失去了燕云十六州,太祖太宗建国后数次北伐,历檀渊之盟、庆历增币,大宋屡战屡败、割地赔款,屈辱至极。国内有志之士,无时无刻不思北上收复失地………
如今,金国崛起,气势如虹。以少胜多,数战皆胜,打的辽军一溃千里。克黄龙、收七州,两万大破七十万,种种种种,这般兵势,固然是辽国颓败所致,但何尝不是金人用兵得法,兵威强盛之势?
此时若单从强弱之势上说,确实是难得之机。但大宋真的可以吗?真的能从中分一杯羹吗?
他暗暗叹口气。
不在其位,不知其理。不谋其政,不通其变。自己在相位越久,就越感觉到这个庞大帝国内部的虚弱。
辽国打不过金国,但大宋又何尝能打过辽国?辽国都胜不了,单单指望跟着金国后面捡便宜……。。
嘿,金国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其比之辽国甚至更残暴、更危险!此时,有辽国在中间缓冲,大宋正可趁机休养生息,积攥力量,待到真正有了参与分利的资本时,那才是出手的好时机。但此刻就急于动作,一旦辽国灭亡,金人眼见宋国之弱,又岂能不动心?到那时,只怕大祸才是真正来临的时候啊。
可如今,举国上下,又有几人能冷静的看到这点?天子赵佶好大喜功,不通国事,偏偏刚愎自用;身周又多是些阿谀奉承、谗奸弄权之辈。
眼下,连眼前这两个亲近之人,也是一般心思……。。李纲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罢了罢了,这些事儿,自有朝中诸位相公和官家定夺,我等就不必多言了……。”
他语意颇有些落寞的道。
“……。。说起来,今日倒是要多亏那位萧壮士。如今贼人既然已经伏诛,外面还有众多同济相候,却不可怠慢了。庞大人,前面可已经收拾好了?”
转了话题,他向一旁默然不语的庞县令问道。心头却闪过下午那张沉稳的面孔。
未卜先知般的藏锡壶于胸前……。。、飞起的酒坛、看似鲁莽的对冲……。。,还有那巧合到极致的,落下后恰好刺入对方咽喉的长剑……。。
李纲眼中浮起一丝若有所思………
庞县令啊了一声,连忙起身回道:“好了好了,都已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开宴。”
李纲点点头,起身道:“既然如此,且尽今日之欢,也休寒了江东诸士子之心。”
说罢,当先往外走去。
旁边宋五欢喜道:“是极是极,萧兄却是要谢的。”
走出两步,忽又想起一事,随即回头道:“庞大人,我即应了萧兄帮他照顾那位小娘子,这事儿却要着落在你身上,今晚之宴,也请了她一并去吧,我自亲去请萧兄。”
庞县令哪里有不应之理?心中暗转,已是有了主意,挥手分派之余,急忙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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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后进一处阴房里,那个白衣刺客,无回镖项明的尸旁,此刻却正有两个人围着。
当中一个老者举着灯察看了半响,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将手从尸体上收回来。旁边一个小子机灵的递上一方湿巾,老者接过擦了擦手,呆板的面上,显出几分动容。
“……。。好霸道的劲力,好精妙的算计!厉害,厉害啊……。。”
他低声喃喃自语着,声音几不可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