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箩见哭丧棒,松了手,若无其事地来个反侧欠伸,不高不低地飘在谢必安身旁:“不是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吗?那种桂花糕,一定会得桂花糕呀。”
【去凡间】诗压肩头
阿箩自信满满地回话,不知信心从何来,那种下的桂花糕,怕是变成了一团泥土了。
谢必安无从置喙,心里偷偷笑了几声,也不和她分辨,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不伤人的话:“嗯……你倒是会举一反三。”
能出地府,阿箩心情太美,喜形于色,捂着嘴格格地清笑了几声:“七爷谬赞了,其实呢这叫知识渊博。”
“是挺渊博,七爷活那么久,都没听说过。”
途中谢必安想起范无咎的衣服在自己府上,还没有洗,于是曲折数武,折到范无咎府上翻出一件崭新的黑衣黑帽捎上。
阿箩盯着黑衣许久,问:“昨日七爷为何要穿八爷的衣服?七爷,前几日穿黑衣蒙面的是不是你呀,你为何要这样呢?”
阿箩随口一问,却问中了心事,谢必安不凉不酸道:“啧,多嘴。”
前几日被大黄这只恶鬼咬伤了,手腕,脚踝都是大黄的齿痕,阿箩知道了一定会敲锣打鼓告知酆都城所有鬼魂,她心上藏不住事情,索性就宿在无常殿起疾。
范无咎说她吵耳闹心,一座城都是她的声音,口喊想念七爷,七爷快回来。
酆都城没有拟规矩不许鬼魂吵闹,几千年来也没有鬼魂会吵闹,阿箩是第一个,这罚又罚不得,闹得阎王险些就地拟一条规定,拟一条不许吵闹的规定。
每回谢必安出城去勾过,阿箩都是如此吵闹,她生性就是如此,死了快一百年了也难改。
是啊,她死了快一百年了,很快就要去投胎住世,快活地当个有血有肉的凡人了,掐指算算,明年就该走了。谢必安恍惚中一念而来,伤未好,便换个身份回来看看她,然而每次回来,都看见她和阴兵鬼差如火如荼地打交道,心里有点酸,养了她近一百年,她说的想七爷只是随便想想而已。
将到城门的时候,阿箩来了精神,摆出一副傲然的架子:“赵源说七爷一定不会带阿箩出地府,嘿嘿,今日阿箩就要大摇大摆与七爷走出地府,嘿嘿。”
在众目睽睽下,阿箩挺腰抬胸走出了城门,但赵源不在,她心里奇了个怪,飘几步路就拗颈看一看城门,嘀咕:“怎的今日赵源不在?”
阿箩三提及赵源,谢必安不太高兴,冷了半边脸,撩衣拨步前行:“不想出府就回去。”
“出出出!七爷等等阿箩。”
阿箩反应过来时七爷已离自己好长一段距离了,她“嗖”
的一声飘过去,飘太快,弄得周遭的气氛氤氤氲氲如堕梦境。
谢必安从地府去人间不消经过前面七站,目闭嘴动,念个口诀,二人就到了一座土地庙。
土地公土地婆见到谢必安,把臂躬身,曳杖来迎:“七爷。”
范无咎与二狗子在土地庙里等谢必安多时了,阿箩见到范无咎,礼貌行上一礼:“八爷安好。”
今日范无咎穿着谢必安的衣服,阿箩魆魆地看了好几眼,心里暗道:七爷穿黑衣白衣都好看,八爷穿白衣与七爷相比,可是等而下之,等而下之也。
她想问范无咎为何要穿白衣,话到嘴边,想到谢必安说她嘴巴太多,瞬间不敢问了,就是嘴里有话想说出来,不说心里难受非常。
阿箩飘到七爷身后偷腔说:“还是阿箩的七爷穿白衣最好看了。”
谢必安穿上白衣,像极了一位诗压肩头,谈词爽朗的文人,再往上说,就是一位飘飘然有凌云之态的大人,越看越有滋味。
谢必安听见了阿箩的夸奖,嘴角微微上扬。
地府里镇日昏黑无亮光,长居在地府的阿箩没有日夜之分,只知道城门开了算是朝时,城门关了算是夕时。刻下人间天才泛亮,阿箩趴在窗边看袅袅初生的太阳,天色每亮一分,她会发出不小的惊叫:“啊啊啊!天亮了,七爷天亮了,亮了。”
范无咎见到阿箩,颜色惨改,指着趴在窗沿的阿箩问谢必安:“小白你带她来干甚?吵耳又碍手碍脚……”
说到一半,想到阿箩很快就要投胎成人,呆在谢必安的身边也没多少时日了,便草草住了嘴。
一面是范无咎的质问,一面是阿箩的惊呼,谢必安镇定如恒,交过黑衣黑帽,翻开手中的册子,指着一个名字岔开话:“时辰快到了,快换衣裳吧。”
范无咎撇撇嘴,到暗处去更衣。
阿箩两手捧住一缕照射下来的金光,想捧到谢必安跟前,她足够小心,大气都不敢喘,可捧到暗处时金光就会掉到地上,她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果,只能招呼谢必安到亮处,连抓几团金光,张个眼慢时放开手,将金光洒在谢必安身上,说:“七爷,这光暖暖的,阿箩送给七爷。七爷,今日收魂结束后,我们去人间的酒楼斗酒,去人间的茶馆吃茶,听说酒楼茶馆里有许多好看的人,说不定阿箩还能有艳遇呢……”
阿箩憨憨笑了几声。
阿箩前半段言语很可笑,谢必安微微动容了,但后半段言语很气人,一只鬼还想有艳遇?谢必安也学她抓一团金光,说:“阿箩不知,鬼魂碰多了金光,会灰飞烟灭的。”
此话说得狠,阿箩被吓到,屈腿抱臂,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无光的墙角里瑟瑟发抖。
今日要收的第一个魂在松州,是松州员外爷的小茶姜灵秀。
每个地方都有土地庙,松州土地庙离姜家不远,范无咎衣服换好后姜灵秀气数将尽,刻不容缓,谢必安与范无咎动脚前往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