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见裴玉肯吃晚膳,高兴起来:“这几日天寒,老奴备了羊肉古董羹(火锅)。新鲜的羊肉带皮切成薄片,铜锅子和汤料也都备齐,还有两样哥儿爱吃的甜面点,酥蜜饼和水晶汤圆。”
裴玉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兽苑那边今日送了头鹿过来,再添道烧鹿筋和焙鹿脯,多放肉,羊肉也先切三斤肉片备着。做好后就端到我房间里来。”
秦嬷嬷点点头,慈祥地看着裴玉:“好好好,嬷嬷这就着人去准备,哥儿先去沐浴,等你出来就可以吃了。”
她时常忧心裴玉不肯好好吃饭,那腰瘦得比女人还纤细。今日见他胃口大开,自然喜不自胜,却没细想,这么多菜肴,裴玉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下。
裴玉打了爱唠叨的秦嬷嬷,这才略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疲乏的身子,把飞鱼服同皇帝亲赐的玉佩随手扔到一旁,懒洋洋地把自己丢进屏风后面的木桶里。
微烫的热水没过他的肩头,轻轻荡漾着微波,一遍又一遍地吻过青年细腻的肌肤和胸膛,替他舒缓着蕴藏在肌理深层的疲乏酸胀。
氤氲的热气缓缓上升扩散,很快就让这方隐秘而狭窄的空间变得影影绰绰,朦胧不清。
裴玉在这浑身都被暖意包裹的环境中,终于稍微放松了几分,惬意地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刻。
等他泡得爽利了,换上了干净的里衣,便用毛巾胡乱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尾往外走。
刚越过屏风,就看到房间的桌边多了一个人。
“什么时候来的?”
裴玉冷静地扫了一眼虚掩的窗户,停下手上的动作。
萧玄策俊逸的脸上勾起一抹淡笑,他站起身,无比自然地接过裴玉手里的锦帕,替他擦拭长:“来了有一会儿了,知道师弟在泡澡的时候喜欢小憩,便没打扰你。”
他的目光在青年的面上停驻片刻,又克制地移开了。
青年眉目如画,因泡澡的缘故,向来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多了两抹淡红,眼尾也染上了一丝浅红,看上去不知怎的,竟叫人有些口干舌燥。
裴玉对自己师兄的心思毫无察觉,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顺手扯响了房间里的唤人铃。
萧玄策赶紧拿着手帕藏身屏风后面。
不大一会儿,几名家奴鱼贯而入,将正冒着热气的炊食一一端进房间。
第4章
蹭饭的人
“我一进院子就闻到了烧鹿筋的香味。”
待下人都撤走了,萧玄策才笑眯眯地从屏风后头走出来,迫不及待地拣起银著夹块鹿筋尝了一口。
随后,他口齿不清地评价道,“陈师傅的厨艺见涨啊。”
他家小师弟不爱吃这些浓油赤酱的荤物,只爱吃那些甜腻腻软糯糯的点心零嘴,这桌上的菜一看就知道是小师弟吩咐给他准备的。
裴玉漫不经心的目光划过萧玄策微微冒出胡茬的下颌,瞧见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微微皱起眉:“多久没吃饭了?”
萧玄策块头大,力气大,食量更是大得惊人。
在师兄弟二人还没下山时,萧玄策的饭量时常让他们师父望着空荡荡的米缸愁眉苦脸。甚至逼得被誉为得之可安天下的旃台老人不得不去深山,用曾经上阵杀敌的天狼箭给自家大弟子捕猎饱腹。
而年轻力壮的萧玄策少年时,曾创下过一顿吃下五斤大馒头和三头烤乳羔的记录。
萧玄策拖过旁边的椅子,大刀金马地坐下。
他把裴玉爱吃的点心推到他面前,边吃边含糊地回答:“跟我交班的钱副将有事,我帮他顶了一轮。小师弟你别光吃点心,这馍里夹了鹿脯,再添些番椒粉,这滋味才足呢。”
说着,他便掰开一个白面馍,往里头塞了满满的鹿脯子肉,不过在加辣椒的时候他倒是只洒了一点儿,因为裴玉只能吃少量的辣,再多放就该脾气了。
裴玉手里被萧玄策塞了个有他两个拳头大的馍夹肉,愣了愣才默默地收回手,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萧玄策:“你替他顶班,岂不是一天没用膳了?”
按照宫内轮值巡逻的规矩,领队手下的士卒可以每半个时辰轮班一次,但领队的武将就得三个时辰轮值一次。萧玄策替旁人顶班,就意味着他在承天门前从早站到晚,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萧玄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钱副将家中有事,他老母亲病重,我总不能不让他去母亲跟前尽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