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位客人,上头是不许去的……”
一名端着托盘的小丫头见裴玉要上楼,连忙紧走几步上前阻拦。
待她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后,秀雅的脸突然一红,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降低了许多:“楼上是我们两位红牌娘子的房间,寻常人不得擅入。”
教坊司的红牌娘子裴玉倒是有所耳闻,一是前朝礼部尚书次女,花名碧娘子,清雅娟秀如兰如菊,一名是从民间采买的舞姬夕雾娘子,花容月貌艳压桃李。
裴玉扫了一眼小侍手上的托盘,上面摆着两副碗筷,一钵碧玉粳米粥,并四五碟开胃小菜和点心。
他淡淡地问:“这两人的房中都有客人吗?”
小侍轻轻地摇摇头:“夕雾姑娘昨夜被请出去了,至今未归。只有碧娘子房中有人。”
“那人是不是年纪在二十岁出头,长得人模狗样,行事像个娘娘腔?”
裴玉又问。
小侍听了裴玉的话,有些想笑又忍住了:“那位客人的确、的确有些温柔。”
那位公子是一位技艺卓绝的调香师,对待她们这样的人也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他还专门为碧娘子特别调制了名为“千秋雪”
的香料,味如初雪的冷香深得娘子喜欢,故而才能在众多权贵中拨得头筹,被碧娘子另眼相待。
“他是我的朋友,让我给他送钱来呢,你带我上去吧。”
裴玉淡淡道。
小侍回想起楼上那位爷挥金如土的花销,想来任何人这般花钱,也有不凑手的时候,请朋友来送钱合情合理。
更何况,客人若花销得多,她跟着伺候娘子,也能得不少好处呢。
“那请公子随我来吧。”
小侍对裴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身在教坊司,她早就练就了一双毒眼。
眼前公子身上的蜀锦长袍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袍角还以掺杂了银线的苏绣绣了云纹,看着低调却并不简单。
裴玉不紧不慢地跟着小侍上楼。
那小侍满心都是羞涩和紧张,哪里注意得到虽然他们是两人上楼,但楼道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等小侍推开了房间门后,裴玉便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挥挥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则端着托盘走进了房间。
这间房间里没有楼下那种甜腻廉价的脂粉香味,反而是一股好闻的冷香缓慢散开,这香味中掺杂着新雪的冷、弦月的寒、松竹梅的孤高以及琥珀的淡雅,虽是调香,却莫名像是画卷般在眼前缓缓铺陈。
“鸳儿,怎么去了这半日……”
妆镜前,正在为自己装饰角冠的女子回头看向门口,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绢花。
裴玉打量着眼前拥有云间双姝称号的碧娘子。
女子肤色赛雪,明眸皓齿。柳叶细眉微蹙,像是拢着两弯轻愁,樱桃红唇微启,便如含着婉转莺啼。
她头上角冠簪着杨妃色绢花,并着一对嵌宝花瓣纹金簪,清瘦纤美的身上虚拢着一件青莲色素锦长袄,手里还捏着一朵珍珠攒成的珠花,正欲往鬓间簪。
倒也不负盛名。
“你是谁?”
碧娘子冷静地问。
这俊美不凡的青年看着她的眼神有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却没有她常在其他男人眼底见到的惊艳、倾慕和爱恋。
反正绝不会是登门寻欢作乐的恩客。
裴玉没说话,只是两步走进房中放下托盘,推开窗户散了一室旖旎春意。
站在窗户的青年深吸了一口外头的清新空气,窗外的天光落在他线型完美的侧脸上,勾勒出让人面红心跳的俊美轮廓。
“他是来找我的。”
屏风后,温和清雅的男人一边系着腰间衣带一边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裴玉见到男人,微微扬起下颌:“好久不见了,花二郎。”
花辞镜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裴玉,眼神戏谑:“裴大人,《天圣律》规定,凡有官员宿娼者,杖五十,去官职,五年不用。你作为锦衣卫,不会知法犯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