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指轻弹小衙内面上,只怪这小畜生发病,不然早便回了城,此刻吃着大烧饼还撑。“弹我做甚?”
小衙内捂面叫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1)小蛇将双手放上小孩两颊,边扯边道。“君子小人凭素养识别,岂是凭身材大小。阁下此言差矣。况君子亲而不亵,阁下自重。”
小衙内欲拨开颊边肆虐之手,两眼圆睁,甚是正气凛然。“君子亲而不亵是哪里的话?”
小蛇问道。“想当然尔。”
依然正气凛然。“```”
小蛇放开衙内,嗤笑出声。“小畜生,你家只你一个小孩?”
“我有三个姐姐,还有个弟弟。同妈妈在眉山。”
咦?“你怎就自家来此?”
“大母娘家在此地,我同她回来耍。”
“你爹爹没有来么?”
“哥哥话却甚多,我爹爹干哥哥甚事?”
小衙内睨着小蛇。“我听闻你爹爹上京赶考,中了榜,作了个大学士。在下甚想一睹大学士尊容。”
“你却是哪里听来的鬼话,我爹爹在家苦读,解试仍未中哩。”
小蛇笑道:“那我是错听了。小畜牲,你叫甚么?”
“我叫小畜牲。”
小衙内吊着眼,哼道。“衙内大人不记小人过。在下柳溪蛇,柳树之柳,溪水之溪,蛇”
“我晓得,便是柳溪边上一尾滑蛇。小可苏”
衙内还未说完,一个婢子便入来,道:“小主人,老夫人唤你到前厅。”
神医吴望见徒弟的芊芊玉手为小衙内所牵,不由闷笑。小蛇脸色丕变,以目恶视。“大母安好。”
小衙内请安道,手犹自未曾放开。“问过吴太丞好。”
老夫人道。“吴太丞安好。”
小衙内往地上一跪,磕了个响头,“多谢太丞救命之恩。”
神医吴绷面,沉声道:“小衙内不必多礼。”
嘴形奇异。小衙内一骨碌爬起,小手复牵紧一旁小蛇的手。神医吴嘴角抽动。“烦劳吴太丞替小孙号一号脉。”
老夫人道。婢子搬张小凳在神医案边置下,小衙内坐下,小蛇递上丝枕,垫起小衙内腕部。神医吴捻着三指,在小衙内寸关尺上轻放。半支香工夫,神医吴缩回手,令衙内伸舌。“小孙此病便是如何?”
神医吴晙一晙徒弟,道:“小蛇,替为师的将书箱来。”
小蛇知趣,曳着小衙内的手道:“小衙内,且领我去厢房取书箱。”
待孩儿们行远去了,老夫人蹙眉道:“实不相瞒,小孙近半年寻医无数,有道癫的,有道说狂的,有道痰迷心窍,有道心经蓄热,有道中鬼祟。凡此种种,汤药不知服了多少,只没个定论,老身也不识得这许多。”
“只按证看,便是个癫证。癫者可岁一发,不治便数月发,再不治便月四五发。有恐甚,叫笑,自语,有妄见,有谩骂。(2)醒时自好,便忆不得。”
吴太丞道。“如何个癫,癫了这许久,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
老夫人道,“有医者道是狂证,却不是?”
“狂者发病延绵数月,不似这般即过即好。且日夜不休,少卧不饥。时自高贤,自辩智,自尊贵(2)。衙内醒时甚好。况狂者多年长,小衙内年岁尚未到。”
神医吴道,“只是脉相,却不似癫。”
“却如何说?”
“癫者,为胎病,发时其脉三部阴阳俱盛。癫者乃阳附阴,腰以下至足热,腰上寒也。在下看衙内,脉弦浮,苔黄腻,身不甚寒热,倒似肝风行上。”
神医吴道。“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