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强看了一眼那个男的,戴着副眼镜显得斯斯文文的,腋下还夹着个公文包,大概是在哪个单位担任文书工作的。本以为那人会接着找些话题继续聊下去,以便打剩下那段漫长的时间,但似乎他不怎么善于言谈只是对着胡强笑了笑,又望起了车外的风景。
司机师傅紧赶慢赶地到了市内车站,但还是与规定的相差了四五分钟,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大概月底奖金是没有了。不过,老师傅是个好人,在胡强下车的时候,他向胡强比了比大拇指夸赞说他是好样的。
胡强心中稍有安慰,想想这世上毕竟还是有好人的,况且此刻的大多数人,都还没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市里的状况的确有所不同,此时已经有了车水马龙的景象,难得一见的是马路上跑着的私家车,看那驾驶座上司机牛气哄哄的模样,竟然只是开着一辆桑纳2,胡强心里面暗暗地那个鄙视,再过几年这车几乎在街上都绝迹了,现在他还当个宝似的。
但,市里现在最红火的产业,就要属长盛不衰的餐饮业了。人这一生之中衣食住行,四样之中唯有吃是避免不了的,其余三项倒是可有可无,君不见远古时的元谋人,在山洞里面都能生活,用树叶都能遮体,何必求什么高档别墅名牌衣服。
这餐馆一家挨着一家,有的座无虚席,有的客人寥寥,有的无比热闹,有的安静出奇,来自五湖四海的餐饮业的同行们都聚集在了这个以吃而闻名的松江市。不过,胡强他们到的时间有些太早,许多的餐馆还没有正式营业,所以显得有些萧条。
市里的空气远没有县城清新,夹杂着浓浓的汽车尾气味道,闻起来让人全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母亲李秀琴与他的那位同学相约在市中心的一处商场内的快餐店见面,胡强以为他们来得晚了对方一定会很不高兴,可等进了门之后才现,该来的人还没有来,居然还是让他们早到了。
快餐店卖的是热狗和汉堡,母亲李秀琴图了个新鲜,给胡强各买了一个尝,这种洋玩意儿在松江市此刻比较时髦,都是那些小年轻的到这里来吃。但,这里既不是肯德基,也不是麦当劳,完全就是个家庭作坊式的面包店,那热狗就是一个面包中间夹一根香肠,而那个汉堡只不过是将香肠切成了片状塞了进去。
但,就是这种东西,在此刻的松江市也是卖得非常火的,就拿目前的这个小店来讲,一个月进账几万块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胡强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上班的时候每天竟是吃这种没营养的垃圾食品,现在别说吃了,看一眼就想吐出来。所以,胡强把热狗和汉堡推给了母亲李秀琴,就说自己不太饿。
李秀琴也没吃,她有点舍不得,向服务员要了塑料装打包装进了包里,说是中午坐车回家的时候路上再吃。胡强也不拆穿她,心想到最后搞不好还是得落在自己的嘴里。
母子俩个在快餐店的椅子上足足等了又半个钟头,李秀琴的那位老同学才姗姗来迟,一见那女人果然有个官太太的样子,染着一头暗红色头烫了个波浪大卷,身上披了件不知牌子的毛皮大衣,胸前耷拉着一个狐狸脑袋,胳膊上斜跨了一个1g的皮包,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一看就是个**。就她的这身行头算下来,起码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看来他老公在那职位上是没少祸害人。
初一见面,自然是相互相叙叙旧情,母亲李秀琴特别将胡强介绍了给让对方,可那人却也只是代答不理地嗯了一声了事,似乎在她面前根本就不在乎坐在李秀琴身旁的那小子是谁,这让胡强动了肝火,竟然被这种女人给小瞧了。
但,毕竟是有求于人,尽管心中颇有不悦,胡强表面上还是要展露笑容的,并且非常亲切地一口一个阿姨地叫着,心中却是默默地诅咒这个女人第二天早上起床满脸长雀斑。
之后,人家大人谈事情,自然没有孩子插言的余地,所以胡强就被要求到商场中去转一转,胡强想想也好,逛一圈回来之后,兴许就能顺利地回家了,所以胡强围着商场就转开了。
转了大约有将近二十多分钟,胡强手里面拎了几盒说不出牌子的化妆品,回到了快餐店的门口,正巧母亲李秀琴和那个女的同时站起来,这样看来似乎她们已经谈完了,不过看母亲李秀琴的面色,可能是事情没有办成。
胡强,手里面拿的东西哪儿来的?
胡强笑呵呵地回答道。
柜台上的几个大姐送的,我看咱家的雪花膏快用完了,你又舍不得钱去买大宝,所以就拿了几盒留着回去给你用。
秀琴,怎么连化妆品都舍不得买啊,咱们这种年龄的女人可不能离了那东西,你看这几年不见把你给造的,都成黄脸婆了。
令人厌烦的女人借机嘲笑道。
是啊,妈!你看这位阿姨脸上多白,贞子都比不过您。
咦?贞子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是香港的明星吗?
不是的,阿姨。是个日本人,没多大名气。
她故意搔了搔耳边的头,不屑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连听都没听过,想必也就是个三流明星。你还别说,你家这个,哎!你叫什么来着?
胡强提醒道:我叫胡强,姓胡的胡,自强的强。
哦!胡强。秀芹啊,我看你这儿子还挺有眼光的,以后兴许能有点出息,但出息似乎也不太大,我家里面还有个女儿,也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现在也不上学了整天和外面那些坏小子混在一起,我就琢磨找个老实点的孩子,准备把她给嫁了,你看是不是让他俩哪天约着见个面,兴许我家女儿就看中了呢,那我们不就亲上加亲了。
那女人自说自话着,胡强却是脑袋突然大了起来,他急忙望向了母亲李秀琴,默默地祷告着,希望母亲李秀琴千万不要因为求她办事,而将自己的终身幸福给卖了。
芬芳,我家孩子还在上高中,今年正高三紧张的时候,明年就要高考了,恐怕抽不出什么时间,不如咱们把时间往往延延,也好让我和他爸商量商量,毕竟现在胡强他年纪还太小。
李秀琴委婉地说道,生怕哪句话不对,把人得罪走了。
也好,也好,来日方长。
那女人点了点头,总算离开了这个话题,等三个人徒步出了商场,她又要做东请客去吃饭,李秀琴和胡强原打算是不想去的,因为要赶中午的班车回县里面,胡强下午还有课要上,可一听那女人说他老公也会去,李秀琴就答应了下来,她认为兴许能够再她老公那里通融通融。
那女人是生活在市里的,自然对这一代的馆子都了若指掌,所以都是由她带路去的,他们母子俩只是随后跟着。胡强在路上偷偷地问了问母亲李秀琴,那女人说大概需要多少钱才能办事。
胡强想怎么弄五六千块也足够让他们用度的了,可他却料想地错到十万八千里去了,人家一张口就开价两万,还说都是走动人情的费用,她们一点都不沾。胡强心里暗暗地骂,这种屁话糊弄别人可以,糊弄老子那你可是找错人了。
胡强强忍着怒火,终于跟着到了餐馆的门口,他记下了餐馆的名字,然后向母亲李秀琴说想去范永贵那间店去瞧瞧,李秀琴很爽快地答应了,她也想让胡强去多见识见识世面。
胡强离开了李秀琴,打了一辆出租车,可他并没有去范永贵的餐馆。
师傅,去市政府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