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半空中银芒闪过,落到地上,叮叮咚咚的铜钱声清脆悦耳。
小孩子俯身捡拾,欢声高喊着“有肉包子吃了”
。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难民纷纷跪下致谢。
说书先生站起身来,朝少年的背影深深一拜,曼声道:“小哥,听说那位好汉是个道士。”
溱州最大的青楼,是绮丽院;绮丽院最美的楼阁,是琦云阁;琦云阁之所以出名,是因为琦云阁的云凤姑娘。
屋外秋风阵阵,秋意正寒。
琦云阁内,淡紫色描了团蝶双双的床帏,一层层垂下,隔出芙蓉帐内春意无限。
帐幔内传出男女欢愉的声音。
蓦地,似有锐物划过的破空之声,一个圆滚滚的物件横飞出,咕噜噜从帷幔间滚落。
淡紫色的帐幔,忽而泛起千万点殷红,一层层洇染开来,似一团团妖艳的洛阳红嫣然绽放。
映于帐幔上、正沉溺欲海的躯体只剩下半截,却僵结不倾。
身下女子愕然睁眼,正欲张口惨呼,却化为一声闷哼。
帐幔撩开,一道纤瘦的身影走出,弯腰抓起那物件,轻飘飘地飞起,如同一朵云,从窗口而出,穿入夜色,一闪就不见了。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湿漉漉的黑夜笼罩天地。
睢阳张巡将军双忠庙依然亮着灯火,那是祭拜英雄的长明火,永远都不会灭的。
供桌上燃着线香,烟气正袅袅浮动。
鎏金雄狮莲花纹香炉前,除了各色水果点心、热菜冷盘等诸般吃食,还有一字排开的头颅。
用石灰硝涂抹过的头颅,个个面目狰狞,死状阴森恐怖。
我给列席神台上的塑像各自斟了满满一碗洛阳的冷香凝,仰慕的视线在一张张栩栩如生的面孔上停留。
一个个令人血脉贲张的名字跃然心头,我仿佛又看到那一个个身影,在枪林箭雨中矗立不倒。
我慨然道:“张将军、雷将军、南将军各位将军,恨小弟生得太晚,只能将这些贼子的头颅献上,权且给各位当做蹴鞠取乐,来,大家满饮此杯。”
我是一个杀手。
虽然仅有十一岁,但我已记不清楚究竟杀过多少人。
我只知道,他们都是该死之人。
给英雄们逐个敬过酒,我坐到心目中最崇拜的大英雄——张巡脚下,手上执壶,啜口酒,仰头看看他,再看看他隔壁的南霁云,然后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们聊起来。
“南将军,”
我朝他举起酒盏,“小弟敬您,贺兰进明就搁在您老脚下,每天都赏他几鞭子,就像抽陀螺,他这人活着的时候欠抽。”
南霁云在笑,我分明看到了,我当然想告诉他我是谁,“南将军,我是”
一提到名字,我的视线竟有些模糊,实际上,我有过颇多名字,每个名字都带着一份美好的回忆,那是曾经的我,肆意的我,如今只是杀手的我。
好啦,在我的灵魂深处,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远离那些最爱我的人,独自一人环游世界。
在那个遥不可及的时代,我出生于一个骄傲的家族。
家族辉煌的历史可以追溯很远,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近几百多年来,这个家族从不参与政治,专心经营家族事业。
父亲对我早就有了安排,高中毕业以后,就去哈弗商学院,完成学业之后,再到慕尼黑大学去游历一番,欧洲有我们的供应商,接着回来继承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