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月婵是个热心肠的人,何况乡下人有劝架的习惯,她张开双臂跟鸡母护小鸡似的,“哟,郭石匠,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人都敢杀了!让我先锤死她,省得哪天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吃了枪子儿,害得我们老郭家几代人烟抬不起头来。”
郭石匠额头上虚汗直冒,要不是陆晴川发现得早,郭秀秀身上就背了两条人命了,想想就后怕。
周保生叫他来,也是为了教训郭秀秀的不知天高地厚,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得伍月婵心里直发虚,便在跟石家父女的拉扯中偷偷的脱了身。
“你个冤孽!”
郭石匠一把逮住郭秀秀,鞋底板又快又狠地落在郭秀秀身上,打出厚实的啪啪声,听着都肉疼。郭秀秀愣是一声不吭,不过,打得皮肉着实疼
她怕归怕,但没傻到连命都不要了,猛地一挣,从她爹手里挣脱出来,往门口跑去。
不料,钱志彬好似早猜透了她的想法,像根大木头,稳稳地堵在门口,她推了两掌没推开,又被她爹捉住了。这一轮的抽打比上一轮来得更猛烈,郭石匠心知肚明,不打到周保生和陆晴川满意,他不能停。
终于,郭秀秀背不住了,开始求饶,“爹,你莫打了,我晓得错了。”
周保生示意他停下来,“好,那你讲讲,你错在哪里?”
“我不该对陆晴川下毒手。”
郭秀秀被打得鼻青脸肿,鼻血糊了一脸,狼狈不堪的样子与先前的横行霸道形成鲜明的对比,语气也老实多了。
“下次还敢啵?”
郭秀秀甩着头,“不敢了。”
等她答完,周保生望向陆晴川。这女伢子为生产队做了那么多贡献,坚决不能让她受委曲。
“周支书、郭大叔,既然郭秀秀同志知错能改,就算了吧!”
说心里话,陆晴川并不恨郭秀秀,但女孩子性格太招摇在这个年代不是什么好事,一是容易惹祸,二是婆家人不喜欢。她希望她能吃一堑长一智,否则的话,这一辈子也别想跟钱志彬走到一起。
郭石匠推了郭秀秀一把,“还不快跟小陆同志道歉!”
郭秀秀也是逼上了梁山,不到她不服软了,“陆同志,今天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
“没关系,知错能改就行了。”
场面上的事陆晴川很在行,收放自如。
这一折腾又到了五点钟,陆晴川睡了个囫囵觉,天就大亮了。
胡向前看着她精神萎靡、呵欠连天,想必是昨天累坏了,心尖隐隐作痛,“不舒服就别逞能。”
“没事,昨天没睡好,头疼而已,一阵子就好了。”
陆晴川摆摆手,听说今天有乡里的领导、以及其他生产大队的干部过来参观,她当然得到现场。
男同志们昨天也是累得精疲力竭,以周乡长的行事作风,指定得来知青组观摩一番,怎么才能给领导留个好印象呢?陆晴川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有了!
黄伞坡的谢老八双手插腰,不无羡慕地说:“老周啊,还是你们够胆量,冲在了前头。我们队的油菜荚刚转黄,你们就开始割了,下种的时候也不通知我一声。”
通知了他们,说不定会给陆晴川带来灭顶之灾,周保生会那么傻?“我当时心里也七上八下,生怕遇上倒春寒,还好赌赢了。”
“也是你们队的运气来了,从旧年热天起,你们生产队种什么得什么,还评上了先进。今年看这阵仗,先进又是你们的了。”
稻山坪的曹队长跟灌了八大勺醋似的,语气酸溜溜的。周保生懒得跟他计较,笑嘻嘻地说,“承你吉言,我也想多拿几个先进呢!”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房啊!曹队长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们队的地势比落烟坪好些,可自打他上任以来,队民们很少吃过饱饭。旧年连这个破旮旯都仓满囤满,他们队却跟往年相差无几,交个公粮都是七拼八凑,口粮就只够撑个把月了,想到青黄不接,全身就冒冷汗。
“反正我们稻山坪是没得跟你们抢的资格了。”
“今年我们谁都没得这个资格。等我们收油菜,他们的早稻估计都有尺把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