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些,小姐——”
肖邦气急,反口用礼教压制她,“你想什么呢,什么叫‘不可描述的东西’!”
“那你让我看看,我还能给你找找拼写错误什么的。”
“不行,我拒绝——”
“那你就是在写不可描述的东西。”
“没有,你错了——”
“那我就可以看,你是要我自己去取,对吧?”
“!”
山雀小姐欢快地飞向书桌,看准那沓成稿后,精准地伸出她修长的手臂。
刺猬先生警铃大作,行动快过思维,他立即挡在桌前,以身体筑起一道城墙。
瞬间变化的形式,来不及收回的力道,在惯性的作用下,她和他撞了个满怀。
肖邦环起臂膀,将欧罗拉收进他的笼子里。山雀就被他禁锢在怀里,那也去不了。
他的心跳,她的脸热,混合着他们的呼吸,似钢琴上的交响诗般华丽绚烂,叫人睁不开眼睛。
语言和声音都被妖精偷走了,除了拥抱和彼此,什么都不复存在。
“欧罗拉,你想……成为我的女主角吗?”
低沉迷蒙的男声宛若酒神金杯里的诱惑,不必入喉,便已让人连心都醉了。
“什、什么意思?
极弱的女声在青年的胸口呢喃成一个幻梦,她像只被惊扰的蝶,困在雾中找不到方向。
“意思就是,我把‘欧罗拉’,写进我的故事里。以你的眉眼,以你的音容,以你的触感,以你的香气……以你一切的一切,唯一的女主角。”
“唉?”
他微微松开她,逗弄着她垂在耳边的,继续用他温热的吐息,顺着她的耳廓,播散危险的诱惑。
“还记得你是怎么猜我职业的吗?再敢偷看,我可不能保证你会看到什么内容哦……”
“你——我没有形容词了!”
他一把被她推开,将桌子撞得晃了晃。
她似乎扬起手想拉他一把,却又记起他的惊人之语,被羞得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跺脚,像阵风般逃得无影无踪了。
满眼都是欧罗拉涨红了脸的样子,她嗔怪的眼神令青年半边心脏都深陷酥麻中。
肖邦揪着胸口的衣服,瘫软在座椅上,自我厌弃地将手臂盖在脸上。
真是……糟糕的抹黑啊,我大概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了。
为了不暴露,为了遵守游戏规则,一次次的谎言就像凌空走钢丝一般,的确是非凡刺激的体验,的确能见到不一样的风景。
但肖邦隐隐隐隐有些倦了。
不是对爱情疲乏,而是厌倦欺瞒——他现在知道了,比起一直在欧罗拉身边,他更想和她一起弹琴,把每一次灵感光临后的产物,第一个拿给她演绎,然后幸福地听到他最想要的表达,遏制内心的喜悦淡淡赞她一句“就是这样,欧罗拉”
。
比如现在,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却能在那架钢琴上,给她弹上一整天几乎没有重复的即兴曲。
哦,钢琴……
肖邦紧紧抓住他的手,将那阵疯狂想要弹奏的想法狠狠踩下去。
身为一个作曲家,如何放弃作曲?身为一个钢琴家,如何压抑钢琴的吸引力?
“为了防止你作弊,你绝不能主动透露‘你是弗里德里克·肖邦’。”
佩蒂特的忠告又开始在他耳畔回响,这一定是惩罚,他现在知道这苦果有多难咽下。
不能主动的话……他大概要另作计划,不论会遭遇什么,“肖邦”
,的确该出来见见光了。
他确实无法好好扮演一个作家,这张桌子就留着他以后用来作曲吧,至于已经隐隐有爆苗头的钢琴家职业病……
保持演奏的手感可以去沙龙,每天足够的练习可以用家教为由——钢琴课重开也会有收入,刚好不算说谎。
欧罗拉。
即使我不是真正的作家……不用逃,你早就是我的女主角,被我写在心里了。
*
普雷耶尔宅。
卡米尔进门后将手杖交给女仆,解开外套的扣子,松开领结后,拿起高脚杯晃了几圈。
来自勃垦第的酒浆散出美妙的葡萄香气,他一身的疲乏慢慢消散,半杯酒下肚,酒精带来的迷蒙感让他彻底放松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