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也没有恶魔可以和眼前的人类相提并论。布兰达从未见过这样的灵魂,在见到前甚至无法想象。她像被迷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丑。不自然的绿色头发,苍白的肤色。和布兰达仿佛能看见皮肤下蓝色血管的苍白不同,小丑的苍白更像是一层皮肤被化学试剂烧到坏死后贴在脸上没揭下来。
眼神中的癫狂,邪恶的笑容,布兰达第一次对另一个智慧生物感到不适。不光是恶意和暴力,有什么与布兰达完全相反的东西被小丑带到了人间。
“不为我搬把椅子吗?我可是来参加拍卖的贵客~”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给你们当拍卖师了。这可不是待客之道,但我是个友善的人,乐意为你们效劳。”
……
小丑自说自话地举起拍卖行小锤子,开始一件件拿出藏品。规则很简单,没人出价就流拍,流拍得的东西归小丑所有。有人出价,成交的东西则归价高者所有,成交款归小丑,最终只有手里有拍卖品的人才能活着走出去。
在场只有二十一件藏品,来宾、活动主办方及侍者则有六十六人。在被枪指着的情况下,哥谭名流们撕下伪装,争相叫价。
“别怕,我可以为你买件藏品。”
为了安慰布兰达,布鲁斯低声劝慰她。他已经给迪克和提姆发了信号,帮手到了之后他也能趁乱换上蝙蝠侠的行头。
布兰达看起来被吓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小丑发呆,像是被蛇控制住的青蛙一样。这让布鲁斯生出几分同情,无论如何,布兰达太过年轻,而他上了岁数,很难不拿布兰达和自己的孩子们作比较。
事实上,布兰达在试图理解小丑,此等地狱人间仅此一件的奇葩,到底是放在人间好还是地狱好。
她明白面对小丑时的不适感从何而来了,混乱,对布兰达来说比邪恶更罪孽深重的混乱具象化为眼前的疯男人。混乱、无序、毫无契约精神、不可捉摸不可控制,布兰达从有意识来尽力规避的这些正是构成小丑的核心。只是看着,她就想把小丑撕成碎片再按自己的意愿重新拼起。
所有恶魔都是邪恶的,但同时他们骨子里也都是受序的。人类需要至少在法律学院读四年大学两年硕士才能学会怎么写合同,恶魔一出生就会了。你可以说人类培养出了最优秀的艺术家、数学家等等,但最棒的律师和法律顾问永远是恶魔。
如果小丑下地狱的话,父亲可应付不来这种东西,得有什么办法保证这玩意只会出现在别的恶魔的领地上。最好是弗法的领地上,她不喜欢那个总说“克劳利个厉害恶魔,我们六千年前就是战友了”
的老东西。
把小丑留在人间的话……小丑怎么还在人间!?
布兰达突然意识到,既然是小丑杀死了杰森,为什么布鲁斯没有为杰森复仇?蝙蝠侠可以不为杰森复仇,杰森说过,他们是战友,战场上的事应该留在战场上。恶魔之间的战争就是这样,布兰达在战场上杀谁家的军团长都只是外交筹码而已。
布鲁斯不一样,他是杰森,这个孩子的父亲。布兰达印象中的杰森还是那个十六岁的男孩,没来得及成为少年就死掉的大男孩,而不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青年。
哥谭最富有的人靠钱就能雇到愿意为他杀死小丑的人,可小丑还活着,朝着这个应该下地狱的父亲狂笑。
她怨恨过对安度西亚斯的软弱,但从未执意过安度西亚斯对她的爱。布兰达性格中矛盾之处在于,是安度西亚斯的无能和放纵让她曾被恶魔们嘲笑无视。在寝宫中禁闭一样的十八年不光是对她用圣水杀死恶魔的惩罚,也是安度西亚斯无法在外界保护她的证明。她的不安,她身为混血的自卑,都被她剑上的鲜血洗刷了,只剩她对秩序的追求。再不想承认,秩序也是她获满足够控制欲,得安全感的方式。
同时,她对自身的认可,她的骄傲和信任,都是安度西亚斯帮她搭建的。虽然是软弱的恶魔,安度西亚斯也竭尽所能保护去保护布兰达,比如那座可以称之为“地狱中的天堂”
的寝宫。
参考她和安度西亚斯的亲子关系,布兰达只有一个解释——布鲁斯并不像安度西亚斯爱她一样爱杰森。
多么可悲的孩子啊,在地狱的十年里无数次提起那个收养他的男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伴生病的自己,让他变得更好的人。那个男人并没被杰森的死亡影响,居然放过了凶手。布兰达恶毒地猜测着布鲁斯是出于恐惧、懦弱,还是吝啬。
她注视着小丑的身影,沉醉于秩序的人都曾研究过混乱,她凭借经验猜测,像小丑这样的人一定不会遵守自己定下的规则。
小丑和杰森的父亲,今天谁死在她面前都是一场好戏。
布兰达露出坏笑,像小孩子开玩笑做鬼脸一样轻松地贴到布鲁斯身边,就在布鲁斯以为她是因为恐惧腿软时把藏在包里的匕首抵到布鲁斯侧腹部。
她在布鲁斯耳边轻声低语,“我必须保护奥斯瓦德先生不受伤害,要怪就怪你没给自己挑个好保镖。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照做。否则这把刀就会捅进你肾里,左转90°,拔出,再次捅进去,直到把你的肾搅烂。相信我,我不会给你留抢救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