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被他抱着游上岸,杜英娘迷迷糊糊不知东西,这次清醒着,第一次被男人拉住了手,她惊讶得忘了推拒。
她被忽视了这么多年,被这么热情的招待居然是这一对平日里不曾多看一眼的祖孙,她这次低头大口吃肉,掩饰忍不住落下的泪水。
陈远山吃完收拾完这才发觉屋子里变得不一样。
地面上仍然是泥土,之前的坑坑洼洼都被填平了,屋子里的一张竹桌被擦得发亮,东西都归置在一处,不用说这些肯定都是杜英娘收拾的。
“你还病着,不用做这些,祖母留下你了,我不会赶你!”
陈远山皱眉,他留下她可不是要当她是奴仆,至于旁人说的给他做媳妇,这个和孩童差不多大的姑娘,他更是想都不会想。
“这些平日里我在家也做惯了,我喝了药已经好多了。”
肚子里暖洋洋的,杜英娘已经不知道多久有这种饱腹的感觉。在家中喝一碗粥水都是后娘发了好心施舍。
在这里有肉吃,她只是打扫一下房子,再说这里也不脏乱。
“你和祖母先歇息吧,这里我来处理。”
陈远山刚把祖母抱到床上去,杜英娘小心的将吃过得骨头和树叶收拢一起。
听陈远山这么说,伸出的手不知该继续还是停下。
“我来吧!”
陈远山怕又吓到她,放低了声音,他自然知道村子里的人怎么看他,说他命硬,克父克母,偏他又不愿意和村里的人交往,五官粗犷,身形也比村里那些男人高壮,经常有小孩远远看他走来,大叫着怪物一哄而散。
他不介意别人如何看他,这样他还落个清静,没想到有一日会有个小姑娘住到他家,怕吓到她,他声音都放低。
杜英娘这才没有再去收拾吃剩下的骨头,而是端起了木盆,里头是刚倒上的热水,她准备给陈祖母擦脸再泡泡脚。
“那我去给祖母擦脸!”
陈远山听着从她口中说出的祖母,怎么都觉得怪异,不过不叫祖母还能叫什么,他两三下就收拾好,走出去的时候看见杜英娘正在帮祖母泡脚,有她在,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夜色深浓,杜英娘躺在陈祖母干净的床上,从未有过得安定,不必担心做了什么让后娘不高兴,让她踹开破败的木门打自己几耳光,也不必强睁着眼看哪个旮旯里跳出来黝黑的耗子咬她的脚。
这里门窗紧闭,不必再烦扰外面的寒风吹进来冻得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如果这就是嫁人,好像也不错,有慈祥的陈祖母,高大的陈远山也没那么可怕,还能吃肉喝汤,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梦见的。
安心留下
睡了一个温暖的觉,醒来时,陈祖母早已经睁开眼睛了,虽然她看不见,却能听见杜英娘醒来。
“孩子,你醒了,你看见那边的木箱吗,你去打开,选件合身的衣服。”
昨夜挨着一起睡,陈祖母才发觉杜英娘身上衣服穿的单薄,快要入冬了,哪天或许就下雪,她还穿着夏天薄薄的衣物。
“祖母,这是?”
杜英娘打开箱子,木箱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里面放着几件夏季穿的,看样式应该是陈祖母的,还有下面是一件浅色袄子。
“那是远山他娘的,他娘没了的时候不过二十,你要不嫌弃就先穿上,等远山去城里再给你做一件合身的。”
陈祖母很久不敢提起儿子儿媳了,他们都是进山遇到了熊瞎子没了命,她这个眼睛也是一直哭,一直哭这么哭瞎了,那时候孙子不过才十来岁,一晃十来年过去了。
“不,祖母这件衣服太好了,给英娘穿糟蹋了。”
“衣物再好也是死物,哪里有活人重要,你要冻出个好歹来,村里人还不戳着我们脊梁骨骂,快穿上,祖母就是看不见也知道我们家英娘穿这个好看!”
杜英娘拗不过陈祖母,这是暖和厚实的棉花袄子,穿在她瘦弱的身上宽宽松松,却像火炉一样立马热腾腾,除了亲娘在世时给她做过这样的棉花袄,这是她记事以来穿过最好最暖和的衣服。
“来给祖母摸摸看。”
陈祖母听她穿衣服的声响没了,知道她已经穿好了。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件花袄子,你这孩子就是太瘦了,有些大了,可惜祖母看不见,不然能给你改小一些。”
“祖母不用这就很好了,我还能长身体,到时候就合适了!”
“对,英娘还会长大!”
陈祖母听见这话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杜英娘穿上暖和的棉袄,陈祖母这才让她出去。
陈远山早已经醒了,米面都没了,剩一把栗米,他正要去外面寻寻看还有没有野菜根之类可以一起煮,现在三人了,这点栗米不够吃。
天气越来越冷,杜英娘没有过来的时候,陈远山就在祖母旁边,靠近火堆铺了条羊皮毯,又可以看火堆,祖母半夜唤他也能听得到。
杜英娘来了,虽然还是个小姑娘,他一个大男人睡在一个屋也不合适,回到自己的小屋,为了省点柴火,冻了一宿。
这刚出来就看见杜英娘身上穿的棉袄,他多看了两眼。
这下杜英娘有些慌,是陈远山亲娘的衣服,没有和他说自己就穿上了,不知会不会让他不高兴,几年的打骂早已经将以前天真烂漫的女孩磨的胆小懦弱,她揪着衣角,叫住了陈远山。
“远山哥,祖母看我没衣服穿,才让我穿这个伯母的衣服,你要不喜欢我立马就脱下来。”
一直叫他陈大哥,陈祖母笑着以后让她唤他远山哥就好,陈大哥太见外。
“不用,我没有不喜,你能穿就拿去。”
陈远山制止了要将棉袄脱下的杜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