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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的一天,红二十五军在山间小路上行军。此时,北风呼啸,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小刀从皮肤上划过一样。战士们背着枪支弹药和被褥干粮默默地顶着风缓慢前行,有几个年纪稍大一些的战士身上背着几支步枪,那是替更小的战友背的枪。有几个身体瘦弱的战士则相互搀扶着在风中踉跄前行,他们每走一步都感觉很是艰难。
急火攻心的徐宝珊也病倒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他的脸被憋得通红,再加上咳嗽的同时又吸进去一些凉气,如此反复几次,整个人显得是那么虚弱,在寒风中他一只手轻轻地捶着胸口,一只手捂着嘴。
他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徐宝珊的目光望向天空,但天空一片混沌,什么也没有。他此时心情复杂,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有心无力!吴焕先一直默默地走在徐宝珊担架的旁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宝珊欠了欠身子试图要坐起来,吴焕先赶紧弯下腰扶住他,并对抬担架的战士说:“停一下,停一下。”
担架被放到了地上,还没等吴焕先开口询问,徐宝珊就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道:“焕先同志,咱们这是走到哪儿了?”
吴焕先俯下身子回答道:“宝珊书记,咱们过了铁锁关,已经胜利进入陕南了。”
徐宝珊点点头,目光带着些许无助,又有些愧疚地说:“我这一病,担子都压在了你一个人身上!你也要多保重身体,有机会就好好休息,不用总在我身边照顾我。”
吴焕先侧了侧身子,往徐宝珊跟前又走了一步,用背给徐宝珊挡住风,说:“我没事儿,倒是您,宝珊书记,省委离不开您,这支队伍离不开您!所以!您得赶快好起来!”
徐宝珊听了之后很受感动,眼眶一红,苦笑了一下,说:“我不打紧,我的身体我知道。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的战士却连御寒的衣物都还没有,你得赶紧想办法让部队停下来休整一下啊!”
吴焕先像是回答徐宝珊,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是啊,是得想办法安定下来了!”
徐宝珊感觉到了疲惫,他慢慢地躺了下去,又抬抬手,示意抬担架的战士继续前进。四个战士抬起担架,吴焕先走上前去,为徐宝珊掖了掖被子,轻声嘱咐几个战士:“一定要慢一点,注意脚下安全。”
徐宝珊轻轻说了声:“谢谢。”
其实,吴焕先心里何尝不着急呢!敌人像发了疯一样穷追不舍,红二十五军只得在天寒地冻里且战且走,好在近期的几场战斗都打了胜仗,队伍里的士气还行。但是他知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时刻都要小心谨慎,这支队伍真的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转过一片山冈,阳光终于穿过云层,周围也有了一丝生机。难得的暖阳里,大家的心情也暂时舒畅起来。
红军一部在一片向阳的山坡上休息。几个年轻的战士稍微活跃些,挤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调侃说笑,而大多数人则是互相倚靠着闭目养神,还有的已经发出了微微的鼾声。几匹战马在山坡上吃草,但不知何时有几匹战马偷偷溜下了山坡。等战士们发现时,战马已经在一片豌豆地里啃吃了一大片豌豆苗。
正当战士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吴焕先恰好路过,看到地里的情况,他非常生气,当即叫来带队的连长,一脸严肃地问:“怎么搞的?我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怎么还能没有一点警惕性。我们现在身处民族地区,要时刻注意遵守民族政策才对,咱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红军的形象。”
还是一脸稚气的连长立正报告:“报告政委,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吴焕先认真地说:“你马上带人到村子里找到这块地的主人,当面向人家赔礼道歉,并协商赔偿人家的损失。记住,不要带武器。”
小连长立正敬礼答道:“是!”
转身摘下驳壳枪交给身边的战士,又招手点了两个战士,三人向山坡下的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