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鈺蹙蹙眉,正要起身去看,又聽趙淑佳說道:「聽聲音是晏昀。」
林清鈺又重坐了回去,「最好是跪著。」
趙淑佳:「……」
?
林清鈺與晏昀不一直是朋友嗎?怎麼看起來像是有深仇大恨?
趙淑佳琢磨著,她得趕緊去把晏昀扶起來,晏昀要是再跑了,她大兒子就沒朋友了。
等趙淑佳走過去,看清門口跪著的人,卻是一怔。
褚秀英在陳家幫忙時,趙淑佳遇見過她幾次。
她們幾乎同歲,歲月沒有苛待趙淑佳,同樣也沒有為難褚秀英。
那時的褚秀英,滿頭青絲墨發,明媚如光,牽著女兒的小手從弄堂里經過,滿眼都是對未來的憧憬。
即便是在穿著最為樸素的幾年,她也總會從路邊摘些花來,編成手環,一個給女兒,一個給自己。
可如今,她兩鬢斑白、面如枯槁。
即便穿著瘦小的衣服,仍然是晃晃蕩盪,勾勒不出絲毫輪廓。
她趴在林瑄禾腳邊,唇畔哆哆嗦嗦,眼中卻看不到光明。
她一跪下來,林瑄禾便要去扶她,可卻被死死抓住手。
褚秀英道:「聽晏隊長說,是你最先發現陳家不正常,謝謝,謝謝你,謝謝你讓秀秀回家。」
一句話,卻讓林瑄禾覺得心酸無比。
她做到了什麼?
王秀秀香消玉殞,陳為民卻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他甚至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不留遺憾地離開人世。
如今,褚秀英四十多歲的年紀,卻宛如老者,她甚至連王秀秀的骨灰被做成了哪件瓷器都分辨不出,只能從陳為民留下來的瓷器中選擇一件他最有可能滿意的,來寬慰褚秀英。
可人與人之間的審美差異如此之大,誰能保證自己選中的就是王秀秀?
清晨的胡同已經「甦醒」,提著早點匆匆往家裡趕的孟靜花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停下腳步。
三三兩兩,越來越多的鄰居圍過來。
他們幾乎都認得褚秀英,在秀秀剛丟那幾天,褚秀英曾挨家挨戶敲門找女兒。
她臉皮一貫薄,幾乎不主動與人交談,那段時間,只要見了人,她就要撲上去。大傢伙幫她一起找了好久孩子,可別說是孩子,他們就連孩子的衣服都沒看到。
時間久了,有人就勸她,畢竟丟的只是女兒,在十年前不算稀奇,不如回去和家裡男人好好過生日,再生個兒子,皆大歡喜。
褚秀英狠狠咬了那人,幾乎都快把肉咬下來了,鬧進了警局。
現在,看到褚秀英堅持了多年,等來的卻是女兒的死訊,他們不由得偷偷抹起了眼淚。
林瑄禾扶起褚秀英,輕聲道:「我真的沒做什麼,如果您的心情有好一些,我很開心。但我畢竟是警院的學生,我做的都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既然是應該做的事,哪能受您這麼大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