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右看着苏幕遮腿上的伤,忍了忍,直接道,“公子腿上的伤不轻,是否先行回去包扎,明日再去探访?”
苏幕遮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撕下了一方袍角,然后几下便将腿部利落地绑好,“你们要么就跟本公子走,要么就一个都别跟了。”
说完,再不废话,挥袖而去。
苏幕遮的腿应是伤得不轻,他微微弓着背,一脚深一脚浅,慢吞吞地走在泥泞的雪地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歪歪扭扭地投在银白的地面,有种说不出的孤单。
苏右看得心中一酸,便再也不顾地扯了扯苏左。两人互看一眼,各自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紧紧跟上。
此去将军府不算太远,却也不是很近。所以,待到三人赶到将军府后门,丑时已过。
白雪笼罩的将军府一片寂静,檐下的气死风灯晃晃悠悠,照得院中的小路一片昏黄。除了偶尔巡夜经过的侍卫,三人一路也未遇见他人。铸剑院却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苏右飞身查探,最后给苏左递了个眼色。
苏左点了点头,带着苏幕遮几个腾挪飞纵,转瞬间已经站在了铸剑院一间屋子的房顶。随后赶来的苏右俯下身,轻轻揭开瓦片,温暖的灯光便就此透了出来。
房内陈设简单,一看便是临时收拾的客房。苏右揭开的瓦片,正对着那张挂着纱幔的大床。床上躺了一个捆成一团的女人,寒冷的冬夜,她却浑身被汗浸透,连着发丝儿都湿哒哒黏在一块。侧耳去听,还能听到那嘴里咕咕有声,却始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阿四。。。。。。”
苏幕遮喉头轻颤,将这两个字从口中吐出,又狠狠地吞进腹中。他说不出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若是可以,他愿意去替。。。。。。
却在此时,“啪”
的一声响,将苏幕遮拉回了现实。他低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床边还站在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刑关,另一个则是许久未见的阿朵。
阿朵惊叫着冲过去拉住刑关的右手,心疼不已道,“阿哥你这是何苦,阿四的蛊毒跟你无关,为什么要自责?”
刑关充耳不闻,左手一挥,又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只是弹指之间,那张脸便肿了起来,却听他魂不守舍般喃喃不停,“说什么不让她受苦,说什么护住她,其实我什么也做不到!”
那两巴掌抽得又快又狠,抽得房顶上的苏幕遮心尖微颤。他一双拳头握紧又松开,总觉得那巴掌该抽在自己脸上才对。好好的,怎会中了蛊毒,明明一直有人盯着,明明。。。。。。
房中的阿朵却顾不上别人,她眼中带泪,死死抓住刑关的两只手不放,拼命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被绑住的阿四一声嘶吼,如万蚁蚀心一般翻滚了起来。刑关第一时间回过神,一下子扑到床上将阿四的嘴掰开。
“张开,快张开嘴!”
阿四很疼,将牙关咬得咯咯直响,好不容易凝固的唇瓣也再次伤口崩裂。于是鲜血顺着齿缝流进嘴里,然后因为嘶喊再次倒流出来。她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在刑关手劲足,硬生生将她的嘴掰开。
然后,他将原本就血肉模糊的左手,伸了进去!
“唔!”
阿四越是疼,就越是咬得狠。刑关的左手皮开肉绽,血水横流,牙印更是深可见骨。然而他却是笑了,一边笑,一边轻轻抚摸阿四的头顶,叹道,“别忍着,痛就叫出来,咬得重一些。”
站在一旁的阿朵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她很伤心,伤心刑关将阿四视作掌中宝,心上人。但她更心疼,心疼刑关手上的伤口,脸上的掌印,以及心上的钝痛。阿朵开始后悔,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折磨了阿四,却不料最终折磨到了刑关阿哥身上。她最喜欢的刑关阿哥啊。。。。。。
阿朵蓦地冲过去拉开刑关,放声痛哭,“阿朵骗你的,阿朵可以救她,阿朵现在就救她!”
她柔嫩的双手捂住刑关的左手,“阿朵求你,求你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呜呜呜。。。。。。”
阿朵如同崩溃一般地坐在床沿,哭得不能自己。刑关闻言却先是惊喜,继而脸色一寒,沉声道,“既然能救,为何之前执意说救不了?”
阿朵哭到哽咽,断断续续道,“这是阿姐下的灵蛊,阿朵不想让阿姐死了也不能安心。”
刑关看着阿朵哭得红彤彤的鼻子,心头一软,蹲下身来轻声道,“快别哭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在为你阿姐祈福,知道了吗?”
阿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强自停下哭泣,带着哭腔道,“阿金可以救她,但是需要人帮忙。”
“如何帮?”
阿朵犹豫半晌,才不甘不愿道,“阿金太烈,虽可解开灵蛊,但也可能损了心脉。最好是有人内力绵长,这样方可护住阿四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