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
轩辕彻几次开口,最终化为一声低叹。犹如午夜梦回时的低语,轻轻落在谁的心田,然后尚未激起一丝涟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逆光之中,阿四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不想看清。松垮的领口,汗湿的鬓角,还有那身凌乱的华衣,她垂下头来一声冷笑,就此不再说话。
苏幕遮看了眼被抢走的绣花鞋,又扫了扫轩辕彻凌乱不堪的华衣,最后冲着着低眉敛目的阿四扬起嘴角。
“叩见太子殿下。”
破天荒的,苏幕遮完完整整地行了一礼,甚至心情颇好地为轩辕彻掸去了肩上的落叶,道,“殿下的行宫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苏某这一路走来差点便被迷花了眼,真是大开眼界啊。”
轩辕彻来不及与阿四说些什么,便被苏幕遮气得够呛!
找了一帮子人前去砍人,结果被砍之人不仅笑嘻嘻地跑到了自己家里,还大摇大摆地与自己的女人眉来眼去。。。。。。
任谁摊上这等破事儿也高兴不起来,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然而,这厢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要起吗?
当然不能!
于是,轩辕彻只能铁青着脸低喝,“来人!”
话音未落,便有侍卫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行礼道,“叩见殿下,苏公子他非要。。。。。。”
轩辕彻寒着脸摆了摆手,沉声道,“贵客临门,怎可怠慢如斯?”
又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领下去歇息?!”
“是。”
苏幕遮也不多言,最后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阿四,然后缓缓退下。与轩辕彻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地玩味一笑,不紧不慢道,“啊对了殿下,听说,虓虎将军的三公子从行宫回去后便一病不起。何将军闻言惊怒交加,正上奏今上要回京探病呢。。。。。。”
轩辕彻闻言一震,继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那侍卫道,“孤此时分、身乏术,你去请了吴语过来,苏公子远来是客,切莫怠慢了才是。”
“是。”
苏幕遮笑意盈盈地越行越远,柳树下便就此安静了下来。
轩辕彻环顾四周,苦笑道,“知道为何这浣纱院被烧成一片废墟,我仍不让人修葺么?”
浣纱院被阿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唯一幸存的便是那棵摇摇欲坠的柳树。残阳映照下,它弓着背,好似垂垂老矣,尽是沧桑颓败。
阿四揉了揉眼睛,总觉得盈满鼻间的烟熏味儿,刺得她眼睛酸疼酸疼。
轩辕彻见阿四不答话,忽然心底荒凉,于是指着那残垣断壁,缓缓道,“这浣纱院就如同你我之过往,一把火下去,便是镶金嵌玉,也回不到从前。既然不能回去,便不回去。”
他双眸闪动,似有万语千言,却终究摇头一笑,道,“阿四,我从不后悔。如果,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轩辕彻依然会这样做!”
寒风呼啸,带起两人的发丝衣带,也带走轩辕彻脸上的无奈与苍凉。他闭了闭眼,朝着阿四缓缓走去。
明明只有几步之远,他却走得那样缓慢又认真。好似步步千斤压顶,又好似处处都有陷阱埋伏。而当他终于站到阿四面前的时候,甚至连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他看着阿四那双圆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四,我忽然庆幸自己曾经辜负于你。如此,他日那宫墙之内,你便永远是最纯粹的你。”
阿四陡然一惊,怔怔盯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见轩辕彻蓦地旋身过去,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
“为帝王者,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然,这些还远远不够,帝王道术,有道亦有术。于是便又有帝王之道与帝王之术。想常人之不能想,忍常人之不能忍!便是天地崩塌,也要咬紧牙关,去拓出一片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