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砰砰砰!
连吼带砸,连蹦带跳,苏幕遮使了吃奶得劲总算再次跑出了两丈开外。不过,等他再一次回头去看的时候,不但没松口气,反而连冷汗都下来了。
远处,草地光秃秃的,上面躺了一只残破不堪的绢灯。而绢灯的附近,却滚着一只戴满珠钗的人头!更让人胆寒的是,人头滚落在地,庄瑶的身子却依旧直挺挺地站着,甚至依旧一下一下地往他的方向跳!
究竟怎么回事?
苏幕遮跑得满头大汗,眼见着几丈之外灯笼高悬,有两个侍卫正在那儿打盹。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再次提声叫喊,忽觉后颈一阵钝痛,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失去意识之前,他恍惚看见那无头的庄瑶停在了原地,而自己的身边则站着另一个人。苏幕遮并未看到那人的脸,却依稀扫到了一角异常熟悉的衣袍。
是你?
为什么?
他没有问出口,当然也并没有人回答。有的只是陡然散去的黑云,投下了昏昏白白的一道月光。
那月光照在出奇安静的西宫之中,便见那失去了头颅的庄瑶,又开始动了。
“哒、哒、哒。。。。。。”
那脚步声依然单一又僵硬,但你若仔细去听,便会发现除此之外,还有清脆的玉石撞击之声,和那悉悉索索的拖曳之声。
而若你循声去看,还会发现,有个一身寿衣的无头人,正拖着昏死的男人,一下一下地走向西宫深处。
男人的腿被拉着,后背和后脑勺便拖在了地上,一路划过草地,摩过阶梯,最后擦着石头,掉入了一口枯井之中。
枯井,不仅仅是一口枯井。
只见那庄瑶抠住一块脚边的石块,然后一扭再一转,“轰隆”
一声响,枯井之中便出现了一条密道!
谁也不会想到,轩辕国皇宫之中,堂堂皇后的西宫后殿,竟被人挖出了一条密道。这密道看起来早已有些年头,挖得不宽不窄,正好能容纳一人通过。
地下又黑又闷,那哒哒的脚步声却丝毫不受影响。
一路慢行,不知过了多久,她最终停在了一面石墙之前。
那石墙好似密道的尽头,庄瑶却伸手扣住了一块突起的石头。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
出现在眼中的,是一间斗室。斗室里正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蜡烛,蜡烛旁却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
老妪听到响声后抬起了头,一张皱巴巴的脸如同老死的树皮,衬着那高高突起的颧骨,怎么看都不舒服。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忽然笑了。她笑得很温柔,但或许因为并不经常笑,骨瘦如柴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迎着暗黄的烛光,她缓缓站了起来,用手轻轻点了点庄瑶的左心口,道,“好孩子,乖,不枉费老婆子我将这条密道重新开启。”
说来也奇怪,原本僵直木然的庄瑶经此一点,竟倏然软到在地,一如早已死去多时的模样。
老妪随之蹲下身子,慈爱地摸了摸庄瑶那空荡荡的脖子,惋惜道,“可惜死人到底是不如活人好用,你竟然将头颅给弄丢了。你说,你是先去把头颅找回来呢,还是随老婆子先回灵堂?”
说完,她扫了眼昏迷不醒的苏幕遮,低低感慨,“这就是那个孩子吗?果然长得很是俊俏啊。。。。。。”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然后撬开苏幕遮的嘴巴推了进去。待到他喉咙滚动,下意识地吞了下去,老妪才满意地松手,道,“一去十多年,变化真大啊。”
话落,她站起身瞧了瞧黑洞洞的密道,又仔细看了庄瑶几眼,道,“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还是老婆子的宝贝最贴心,十年如一日地呆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小蚕,你说是不是?”
正说着,忽见昏暗的斗室中腾起一道金光,然后转瞬间停在了那老妪的手上。老妪呵呵一笑,用干瘪的指尖碰了碰掌心的小虫。小虫呈刺眼的金色,一双滚圆的眼睛却漆黑如墨,似懂人心一般地蹭了蹭老妪的指尖。
她又一次扫了眼庄瑶,叹道,“少了头颅总归是不行的,万一被守灵的人发现,恐怕要捅娄子。小蚕,我们还是让她去把头颅找回来吧?”
小虫默然不语,一双墨色的眼珠却陡然间金光大盛。转眸间,只见庄瑶蓦地一跳而起,然后转过身,一下一下,又往来路而去。
老妪眯了眯凹陷的眼睛,收起小虫,也不管地上的苏幕遮,关好石门后,从另一道闸门转了出去。
她拾阶而上,虽然年纪一大把,却走得很快。半柱香时间之后,她推开了头上的木板,最后出现在了一间卧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