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也不是一个多么欲壑难填的女人,她只是一个想的有点多的母亲,一个至今没有办法彻底释怀丈夫之死的妻子,“我为大郎和念儿做的还不够!”
大长公主本来已经有些上头的怒火,在看到这个张牙舞爪只为保护孩子的母亲的那一刻,忽然就消失了干净。
她长叹一声,她回想起了当日,明明和聂氏没什么交集的她,为什么要亲自登门去和聂氏交谈。
因为聂氏总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
她们同样遭遇了丈夫惨死,孩子幼小;如今她们又同样遇到了大仇得报,但内心的怒火却还是无法平息,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危险,哪怕是远在某地山谷里的地龙,都让她关心万分,因为她害怕那会令她的孩子受伤。
每一个有了孩子的母亲,都会成为一个被害妄想症。生怕自己的孩子出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么说吧,打从有了孩子那一刻起,就彷佛要和整个世界为敌。
这是没有办法想通,只能尽量去克制的一种情绪。
大长公主看着眼前仍然十分年轻的女皇,就像是看到了过去想要仗剑的自己:“你知道什么最可怕吗?走极端最可怕!你当日怀孕,万念具灰,我教你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要为了孩子、为了尨儿坚强;今日,你野心勃勃、心痛难消,我再教你,你不能因为旁人打了你一拳,就要杀他全家才能泄愤,人要学会适可而止。”
全世界可以杀了念儿,也可以救了念儿。
世界是万般变化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大言不惭的说,她能把全部的危险排除在自己的孩子之外。若真到了那一步,那么对孩子最大的威胁就成为了那个人本身。
“我知道你听不进去我说的这些话,因为我当年也听不进去。我的兄弟,就是你公公仁宗,他可比我会说话多了,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辞藻丰富的让我觉得他那些词都是编来的。”
大长公主回想起那段曾经觉得痛苦万分的过去,如今只剩下了笑意,她的两个弟弟都十分有趣,也都让她引以为傲,“但最后我还是自己不得不去悟了这些道理。”
怎么悟的?
很简单啊,在大长公主复完仇而恨意难消、专注自己的那几年,悄然间谢介就长大了,仁宗第一次强势的反对了自己说一不二的姐姐,硬接了谢介入宫。
而谢小介迫不及待的与表哥离去,看大长公主犹如陌生人的眼神,也彻底刺痛了大长公主的心。
“你要天下,你要皇位,你要政绩,那你又怎么有空兼顾孩子?”
你爱他,所以想要为他倾尽所有;但在这个过程里,反而容易舍本逐末,让你们渐行渐远。
“我的兄弟及时拉住了我,没有让人我走向极端,我今日也有这个义务,来拉住你。”
“您想怎么样?也把念儿和梦梦从我身边夺走?”
女皇这才惊愕的发现,她已经真的许久、许久未曾见过自己的两个孩子了,按理来说他们早该从月亮上回来了,女皇终于慌了,“不,您不能这么对我!”
“我……确实不能。”
大长公主可没有她兄弟那么硬的心肠,明明平日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心善的人,却当真能做得出来把她的孩子从她身边带走的事,那种肝肠寸断,大长公主是不太想让身边的任何人去再感受一遍的,哪怕她知道她的兄弟是为了她好,她也还是心有余悸,久久没有办法平息。
女皇却反而不敢轻易放松,她紧盯着大长公主:“我不会勉强您,也请您不要吓唬我。”
“放心,”
大长公主霸气的挥了挥手,“我有一招比孩子更有用的办法。”
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才能明白怎么样才是最有效的。
“是什么?”
女皇皱眉,她觉得这个世间再不会有任何东西能让她改变自己坚定的内心,除非文帝死而复生。
大长公主勾唇一笑:“你怎知就不是呢?”
“!!!这、这不可能!”
然后,然后他们就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等的大长公主差点尴尬的下不来台。
房朝辞的运输船,这才终于再一次飞回了凤凰山的后山。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没能按照约定,在约定的时间,把约定的人送回。
幸好,最后还是赶上了。
天再一次降了祥瑞,就跟不要钱似的,江左城的百姓都快要见怪不怪了,连礼官都不再着急进宫,虽然宫还是一定要进的,圣一定还是要面的,但至少就没以前那么着急了。
事实上,哪怕他们着急进了宫,也是没有办法见到女皇的。
因为女皇正忙着一家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