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了,只是谁也没说话,目光犹自落在海面上,长时间沉默过后,她说,嘉澍,我想你。
没能得到她所想要的安抚,她半带委屈半带恐吓:连嘉澍!
“小画眉。”
声音轻轻浅浅。
那一声都把浮动在她眼眶出的液体激落了下来,小小的两滴沿着眼角,吸了吸鼻子:“什么。”
“待在那里不要动。”
“什么嘛……”
拉长着声音。
“就那样呆着,不要回头。”
在那个瞬间,林馥蓁一颗心砰砰乱跳着。
年少时,她参加国际青少年夏令营,撒哈拉沙漠,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每个制高点找寻信号,终于,电话接通了。
电话一接通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嘉澍,他们都是白人,嘉澍,你懂吗?那群白人孩子看不起黄种人,他们孤立我,嘉澍,这些我都不敢和妈妈说,妈妈要是知道我一个礼拜还没处理好这些事情她肯定心里会失望的,嘉澍,我每天干的事情都比他们任何人都还来得多,可他们总是把我的面包藏起来,嘉澍,我想你,特别特别的想,嘉澍……”
“小画眉,待在那里别动,也别回头。”
“家澍,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回头。
那一回头,她就看到了他。
在他头顶上,撒哈拉群星灿亮得不可方物。
“就那样待着,不要回头。”
这话在阔别多年后重临她耳畔,一颗心砰砰跳着,握着手机的手心聚满细细的汗。
会吗?会吗?
缓缓回头——
泪水沿着眼角,一拨又一拨。
“小画眉,你一定回头了,对吧。”
电话彼端的人语气愉悦。
“连!嘉!澍!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劣的混蛋!”
站了起来,传声筒拿到嘴边,一字一句:“大!恶!棍!大混蛋!”
和少时一样,嚎啕大哭着:“连嘉澍你和那群白人孩子又什么两样?到最后,你也欺负我,到最后连你也欺负我骗我。”
“小……小画眉……你……你别哭……”
“小画眉?!”
加大声音。
都和他说过一千次不要叫她小画眉,那是不安好心的法兰西人对那座红磨坊里的年轻姑娘们的一种恶意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