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兄弟十分热情爽利,还没到过年就杀猪摆宴席,还特地请了杀猪匠。
屯里杀猪匠手持杀猪刀,从猪的脖子下方朝心脏捅进去,迅速拔出刀来,猪血开闸般涌出。牛家姑嫂赶紧用盆接住猪血,然后就是开膛破肚,开水烫猪,刮猪毛。
杀猪匠的卸猪手艺那是一绝,卸猪肉都卸出艺术感。李居安站在边上瞧着,他侵刀迅速切下,猪肉和骨头就分成一小块一小块,都不用斧头。骨头缝直接用刀挑开。猪头最难卸,速度够快,三两下,猪头就被卸下来。
牛江河笑骂:“得亏舍得出这笔钱,要不然就咱玩命抡大斧的架势,斧子都抡出火星子喽,猪头还没卸下来。”
围观的屯亲们哈哈大笑。
牛家大娘领着媳妇儿们把一大桌杀猪菜备齐活儿了。
萝卜炖猪肉,猪油炒土豆丝,蘸酱菜,炖大骨头,大酱烧排骨,五花肉炖酸菜,炒里脊肉,酸甜口的凉拌粉条白菜心……牛家和普通屯亲一样,冬天整不到新鲜蔬菜,全靠萝卜白菜土豆过冬。但牛家作为猎户,多整了点山珍干货,姑嫂还在自家发了些豆芽。
牛江河大声吆喝:“李炮儿带咱打狼!今儿个李炮来咱屯里坐,都拿家伙事儿来整几桌的!”
这年代就是这样,一家请客吃席,需要人帮忙打下手。来帮忙不能白帮呐,得上桌吃一顿。牛家筷子管够,都是自家削木头做的,但碗盘不够,所以挨家挨户凑。好几家来凑桌椅板凳,来帮忙的屯亲手里挎着筐,筐里装盘子,碗和盆,带着吃饭的家伙事儿进院子大棚。
牛江海去打酒,他挑了五十二度纯的五粮酒打。
李居安坐上位,边上是孙为民,陆志强和宋德生。牛江海对牛江河说道:“先吃点,一会儿你准备准备,待会敬李炮一个。”
牛江河早等不急了,喊道:“哎妈呀那还等啥。李哥!我敬你一杯!”
李居安正在揭玉米饼子。他夹了大酱烧排骨,塞嘴里嚼,再揭下来一块玉米饼子,和大肉一块吃。玉米饼子在大铁锅壁沿儿烘烤下,酥脆焦黄,再塞嘴里和烧排骨一起吃,咬起来咯吱咯吱的,那小味儿挠挠的真是美哉。
他抬头一看,牛江河来敬酒。牛家兄弟这次在狼群面前吃了大亏,耍起驴脾气,现在他们真心谢他,他推辞反倒是不美了。
他端起粮食小烧酒,碰杯喊道:“还等啥,来走着!”
宋德生不干了:“我也打狼了,咋不敬我呢?”
陆志强笑骂:“你特么就呆坑里猫冬了,臭不要脸的,还敬你?快滚犊子吧。”
一群人大笑起来。
天寒地冻的兴安岭屯里,杀猪大席热气腾腾,气氛其乐融融。
李居安滋喽一口酒,吧嗒一口大肉硬菜,再掰开主食白面酸菜馅大包子。这包子可香的很,露出里面透着猪油的酸菜,荤油的香味儿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他大口咬下去,感觉到包子的皮被肉汁浸透,他吃得满嘴流油,口腔里满满的都是荤鲜的鲜香,彻底吃美了。
牛江河已经喝到腿脚打颤,他喝急了容易上头,还使劲给李居安劝酒。
一来二去,李居安也喝多了。
“李哥,你就说说,谁家能吃得起咱这席面?可不就是上档次么。要我说,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要我说,这桌菜还不够,咱就得把打到的狼肉都带下山。叫狼群掏人!咱们也尝尝狼肉啥滋味!”
李居安也伸着大舌头,含糊说道:“这天还进山呐?那么多狼,得喊多少人才能拉下来。”
牛江河又倒了一杯粮食小烧酒,涨得醉脸通红,舌头打结喊道:“打狼得打命门,咱们辛苦打下的狼,可不能便宜别人。我这就去山里把狼肉都带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