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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铛被放进病房的时候是早饭时间,叮铛妈坐在病床上,小桌板上摊着医院配得早饭,一口没动。
护士把叮铛带来的饺子拿到她旁边,大声问她吃不吃,叮铛妈充耳不闻。
叮铛看着她两侧糟乱的头发,发顶已经稀疏了,但因为乱也没有显得发量可悲。叮铛和她长得不像,所以在叮铛眼里她更像年轻些的外婆,只不过有着和外婆完全陌生的眼睛。
“算了,她不吃就算了。”
叮铛跟护士打招呼,护士便把饺子放到一边,仍旧在不远处看着叮铛妈,以防有什么异动。
“找到工作了,还有个挺不错的室友,挣了点钱给老太太买东西了。”
叮铛看不见她妈妈的脸,只是坐在一边念书一样给她汇报,“我爸没找人,我也没找人。”
“我还有个账号了,半个网红,你看不看?”
叮铛掏出手机,凭感觉伸到妈妈的视线里,画面循环播放了几次,女人一动不动。
“你这段时间不错嘛,上次我来你还记得不?你还要揍我呢。”
叮铛收回手机笑了两声,“四个人拦着你。不记得了吧,你一犯病就忘事儿。”
自始至终,叮铛妈没有说过一句话。
叮铛和她凉掉的饺子一起,被护士请出了病房。
叮铛妈除了在病房里,从小到大也没少给叮铛好果子吃。
她向来是个账本都要精确到几毛几分的人,每个人生步骤都规划得十分关键,孩子去哪所学校,自己要为叮铛攒下多少嫁妆,叮铛爸爸的升迁规律和路线,甚至是每件家务的大小顺序。
印象里她就没有闲下来过,或许和很多家庭的母亲角色没有区别,刻板而无聊。
但似乎除了小学生的寒假计划,没有哪个人生阶段可以如此操控自如。
叮铛眼里的妈妈脾气暴躁,她能有机会就躲在外公外婆家里,可能叮铛爸爸也是同样的想法,父女两个都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啃老”
。
后来叮铛也明白,不是她的妈妈故意要把一家人管教得不敢言而敢怒,长此以往无法把理想折断成现实的她,终于在虚空的支撑下不堪重负。
叮铛对她总是摆出玩世不恭的样子,恐怕也是早早就知道自己和她一样想掌控一切,过上稳稳踩住每个正轨的人生,但又怕自己走了妈妈难以接近的老路,所以在表面上干脆物极必反。
不然她也不会考上f大,绝对的分数压制下没有什么运气可言,况且国家认证了几十年的方式是高考,不是彩票。
离婚也好,叮铛妈终于双向障碍恶化到封闭病房也罢,一切都是细水长流,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地方。
精神科的整栋楼都很静,叮铛拎着饺子出来,都没有什么患者家属。
所以皓淮因为找不到停车位,围着空地开到第四圈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叮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