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走到他面前,在袖间一掏,里面果然藏着一把匕首。
但凡是进宫,能接近皇帝的人,都要经过太监严查,什么武器都不能带,兵部尚书偷偷把匕首带进保和殿内,还离皇上那么近,司马昭之心已经人尽皆知。
宋扬抽出匕首,刀刃反射着烛火的光芒,远处的大臣看得不真切,近处的宫女太监在看得匕首那一刻就尖叫起来——“有刺客!!保护皇上!!!”
不知是哪个太监的声音,刺挠得宋扬差点蹦起来。
【好家伙,这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吗?什么自带大喇叭的属性?快把我耳朵喊聋了。】
兵部尚书已经被暗卫迅速按倒,后背被暗卫用膝盖紧紧压住,双手折在后腰处,甚至连脸都直接怼在地面上,他挣扎几下就吃了满嘴的尘土,还磨出了一脸血。
闻声而来的暗卫、侍卫、太监里三层外三层把皇帝包围起来,饶是如此,李瑾玉还是紧张得心砰砰直跳,他都不明白宋扬为何此刻还能一脸轻松——刚刚兵部尚书手伸进袖口时,宋扬那副要挡上去的模样把他吓坏了,如果匕首真的被掏出来了,如果小太监真的被匕首伤到——
李瑾玉光是想到小太监受伤的可能,他就恨不得把兵部尚书大卸八块。
保和殿已经乱成一团。
有抱住自家随从浑身发抖的;有不停往后撤生怕自己被误伤的;还有躲在桌下的;甚至有后知后觉自己应该冲上来护驾,结果反应太慢,此时皇帝身边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错失机会正在懊恼的。
魏则刚身手敏捷,迅速从一个侍卫伸手夺了佩刀,挤开人群,眼见着被按住的是前一刻还在敬自己酒的兵部尚书,他横眉一竖,用佩刀抵住兵部尚书的脖颈,厉声问道,“说,你为何行刺皇上?”
被问到话,兵部尚书的脸获得了赦免,被转过来面对着魏则刚。
兵部尚书满脸鲜血,还和着泥沙,狼狈又狰狞。
他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浊气,又扭动着嘴部,那样子像是要从嘴里吐出血或者是痰,魏则刚眼看他直勾勾妄想自己,以为他要吐自己脸上,正微微侧头想躲过,忽然发现不对——兵部尚书合上嘴唇,紧紧闭着,竟像要咬舌自尽。
电光火石之间,魏则刚迅速把自己的手掌塞进兵部尚书的嘴里。
决心要咬舌自尽的人,连手指头都能咬断,魏则刚的手掌马上被咬破了,兵部尚书的牙齿陷入他的血肉里,有暗卫冲上来将一根银勺强行塞进兵部尚书的嘴里,这才保下了魏则刚的手掌。
李瑾玉让谷荔用干净的酒液给魏则刚手消毒,又朝魏则刚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全权处理此事。
魏则刚得到李瑾玉的同意后,甩了甩满是酒液的手,朝暗卫下令道,“把他牙齿拔光!送去刑部审讯!”
两个暗卫把人押下去后,李瑾玉才有心思打量殿内众人,他的目光在众位大臣脸上一一扫过。
首先是喝过了毒酒的蔺承寅,他身旁是已经抽泣落泪的李昭安,李昭安正在求他扣喉催吐,但蔺承寅不想殿前失仪,只朝她摇摇头,说自己现在还没什么异样,无需担心。
接着是三贝子,他站在自己的席位上,没有像旁人一般慌乱得四处逃窜,他的目光定定看着御座,甚至短暂地和李瑾玉对视了一瞬,离得远,李瑾玉并未能看清他的眼神。
最后是蔺丞相,他是最惊愕的人。从兵部尚书被押住开始,他便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一会儿看看御座,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儿子,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个酒杯。所幸酒杯是银制的,怎么捏都捏不碎,只是蔺丞相的手用力过猛,手掌发白、青筋暴起。没人知道他心里此时是惧怕多,还是对儿子的担忧更多。
李瑾玉收回目光,手还拽着宋扬的手腕,他转过头吩咐谷荔,“去叫太医来给驸马瞧瞧,这酒壶的酒送去验验,告诉刑部的人,今晚的事明日朕就要知道结果。”
说完又安抚受惊的大臣们,“今日是逆贼作祟,现已擒住。爱卿们尽可继续赏舞品酒,朕要先去更衣。”
李瑾玉退场了——还拽着宋扬一起。
走出大臣们的视线范围后,宋扬这才放下心来,逃过一劫般拍拍自己的胸膛,“刚刚好凶险啊。”
【小皇帝是不是该夸我了,要不是我他就喝下毒酒了,就差一点点。】
宋扬就像叼回了飞盘的小狗一般期待地望着李瑾玉。
他居然还想邀功。
李瑾玉一把甩开他的手,声音责备道:“你也知道凶险!就那么直接上来将酒杯打翻——若是他那时察觉不对便掏出匕首怎么办?”
“掏出匕首那奴才就给您挡着!”
宋扬挺起胸膛,拍马屁的话一瞬间脱口而出。
“你可以——”
李瑾玉听他这么说,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越来越旺。倘若他刚刚腹语中说了酒里有毒,自己便能有所防范,不会喝那个酒,可宋扬根本就来不及说出任何腹语。
大概当时他心里也非常着急,才什么都来不及想。
李瑾玉想告诉宋扬,你可以先在心里告诉我。但,腹语被窥听这事,实在是诡异,李瑾玉不想吓到他,因此也无法将其说出口。
“我可以什么啊陛下?”
宋扬见他半天没说下去,忍不住问道。
“你可以再笨一点。”
李瑾玉无奈地叹了口气,戳了戳他的脑袋,好像拿他没办法一样。
随即又捉起宋扬的手,“刚刚打翻酒杯之时,是不是被酒液溅到了?也不知酒液里下的是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