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挽缘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好”
,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庾睦,你的饰还有许多落在山上,要不要找个人替你拿回来?”
庾睦一愣,沉默了片刻便摇了头:“算了,家里的饰就有许多,不用再麻烦了。”
萧挽缘心道这可真是财大气粗,那些饰任意一件都够一个普通人花销几年,庾睦倒是大度得很,全都不要了。不过他既不想要,她心里倒也是隐隐高兴的。自然就丢开了不再去想。
对于这“门面饰”
,她基本上是一窍不通,好在萧家富甲一方,只派了个小丫头到金器店里走了一趟,那掌柜便遣了自家夫郎上门来做这单生意。
掌柜的夫郎姓钟,年纪不算大,却很是干练的模样,知道虽然主顾是萧家大小姐,但饰这上面的事,肯定是男人做主挑选的。因此张口就说求见少相公。
钟氏瞧见罗衫和暮雨一边一个扶着庾睦走出来时,才暗自懊悔不已。一边暗骂自己真是忘性太大,前些年城里还都在说这桩亲事如何不般配,怎么才几年功夫他就忘了萧家大小姐娶的人是个瞎子呢。
幸而他也没懊悔太久,萧挽缘随后便从屋外进来,往庾睦身边坐了下来。朝他点了点头,笑着问身边的霜清道:“这便是掌柜的相公吧?”
钟氏也连忙迎上去,弯腰一施礼道:“钟氏见过萧小姐,给大小姐道万福了。”
“不敢当,”
萧挽缘示意小厮请他坐下,一边吩咐上茶,笑道:“舍弟将行束礼,我请您来,是想麻烦你替他打一套饰。”
提到生意,钟氏面上也笑开了,不复方才的尴尬拘谨,连连点头道:“要说金器饰,整个苏州城里我粹华认第二,恐怕还真没有人敢认第一……您知道,连知府家的公子们,都是在我们这里订饰的……”
萧挽缘点点头,对他的自夸并不在意。钟氏像是颇为自豪,转向他们热情道:“旁的人不说,大小姐您原先也在我们店里定过不少饰送给少相公,少相公用着可觉得好?”
萧挽缘已经有些不耐,正要阻止他的喋喋不休,却听得庾睦微微笑了一下,点头答应道:“的确是极好的。”
那钟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忙着夸庾睦有福气云云。萧挽缘见庾睦脸上含笑,唇角微扬,就觉得心口莫名气闷起来,刚才的好心情立刻烟消云散。恨不能立刻找人道山上屋子里把那些饰通通扔了。
一时也就没了心思去听两人寒暄,被锦心在身后轻轻推了一把,才听到那钟氏已经唤了她两声问她喜欢什么样式,咳了一声才勉强笑道:“样式什么的,我也说不清,您看着哪种合适,便照样打了吧。”
“那我就回去和妻主说,照时下少年儿郎最喜欢的样式打一套,”
钟氏只道女子极少关心这些,虽有心跟庾睦商量一番,却又碍于他目不能视而只好作罢。笑着作揖道:“大小姐少相公放心,今天我们连夜赶工,明儿一早就把饰给您送来。”
“行,就这样吧。”
萧挽缘随口应了一句,点头端着杯子喝了口茶。那钟氏随着妻主经营生意多年,看人眼色当然极在行,一见萧挽缘有送客的意思,自然不会等她来赶,体体面面地起身告辞了。
萧挽缘只道自己心里憋闷,却是过了老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里不舒服是因为方才钟氏提到萧江愿送的饰时,庾睦那个柔软的笑容。
没想到前世学了那么多揣摩别人心思的法子,到这么“一大把年纪”
,倒是和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灵魂吃上醋了啊。
庾睦还浑然不知,安安静静地和她一起用过饭,闲聊着说到高兴的时候,也有些笑意。听到萧挽缘替他添茶,迟疑了片刻,轻声问道:“我……我陪你下棋吧……”
萧挽缘一愣,对他的主动提议有点意外,还未及答应就听得他道:“不然我让锦心进来……”
“让他进来做什么?我不是很喜欢看到他。”
萧挽缘下意识驳了一句,却见庾睦红了脸垂下头去,低声道:“旁的事,我也不会……抱歉……”
心头莫名地抽疼了一下,萧挽缘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男子能有的消遣本来就不多,庾睦这样,更是几乎什么都做不了,若是他没在说话,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想一想,他们在一起也生活了不少时候,能一起做的事,除了下棋,似乎还真的没有什么旁的了。
庾睦听不到她说话,也无从揣摩她的心思,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萧挽缘着了魔一般,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见他轻轻颤了一下。忙笑着提议:“庾睦……不如我弹琴给你听?”
“你……你会弹琴?”
“啊,从前学过一点的,”
萧挽缘笑笑,起身到另一边把竖着的琴搬了下来,朝庾睦道:“这是我们的一古曲,好不好的,你就勉强听听……”
她学过不少年古琴,虽然在现代算是弹得不错了,放到这时代却有点拿不住。不过屋里也就他们两人,就算弹得糟糕也不算太丢人。
只是当真坐下来了,却又不知该弹什么了。拨了两下调了音,出来的曲调竟然是《凤求凰》,萧挽缘笑笑,心说这倒真是我曲写我心了。索性也就坦坦荡荡接着弹了下去。
庾睦原先也学过琴,听了一会儿便投入其中。萧挽缘弹完了才见他一手撑着桌上支着下巴,不由轻声笑了起来:“看来不算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