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熟悉的小脸映入眼帘,解彗僵住。
她本是无法放下梦里那个被踹倒在地还一言不发的孩子,才追究到底,但没想到——他竟然是游乐场的那个曾让她感到恐惧的小男孩,那个和和说的,陪她玩的小弟弟。
唯一不同的是,这张照片中的小脸上,嘴角尚且带着淡淡的笑容,像个小天使,而游乐场里见到的那个,面无表情,漆黑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立刻去看照片旁的名字:戴向军。
最后一个字也跟那个小木牌对上了。
竟然是他,原来是他。
这个小男孩死后同样变成了鬼,徘徊了这么多年,他的执念会是什么呢?是虐待他的那两个人吗?
他看向一家团圆的和和时,想到的是什么?
解彗缓缓看向底下的诊断记录。
她看不懂那一连串的专业用语,却一眼就看见了几个词:烫伤……软组织挫伤……骨折……肠膜破裂……
触目惊心。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梦境里,她明明那样感同身受他饥饿的痛苦,视线里,他的肚子却依旧是鼓鼓的——肠子破裂后的胀气,将饥肠辘辘伪装,即使是解彗都难以忍受每一次呼吸,这个小木偶人一样的孩子,却丝毫没有察觉。
他只是摸摸薄薄的肚皮,脚步每小小地挪动一步,全身上下就无一处不痛,但他不懂什么是痛。
他渴望进食,乖乖放下面包时,胃液灼烧难耐,但他不懂什么是饿。
呼吸与吞咽都是痛苦,小木偶人的人生也是痛苦,但他也还是可以就这样活。
因为他不知道,同龄的小朋友是可以吃饱的,是可以不用挨打的,是可以不用疼的,是有人哄的。
他不会说话,不会哭,梦里面壁的墙雪白一片,那就是他短暂生命的终结。
当他伏倒在地,呼吸逐渐停止时,纯净的眼中会投射出大人的拳脚。
解彗不受控制地回想在游乐场见到的小男孩,她不知道,他与梦境里的,哪个更真实。
他个头小小一团,很瘦,骨架突出,小腿上青紫一片。
一定还有更多,只是那时她因为害怕,没有仔细看。
解彗呼吸急促,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搜索戴向军和虐待两个词,没有结果。
思索片刻,改为搜索小彩虹福利院虐待,竟然也没有相关信息。
唯一跟小彩虹福利院相关联的,只有那场火灾,以及拆迁的新闻。但发生的时间都远远晚于小向军的死亡时间。
解彗脑中一遍遍闪过那个被踹倒后,伏在冰凉的地上,一声不吭的小小身体,她给谢固发了条消息。如果不确认,她无法安心。
吃过饭,所有嘉宾再次集合了起来。
这是在医院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隔了两天没见,大家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憔悴。
只有解彗面色如常,只是有些心不在焉。蒋廷看了她一眼。
萧百画倒是比刚来的时候正常得多了,大概已经发现了她惧怕的大部分都是节目组的恶作剧,但还是坚定地跟钱悦说有鬼,钱悦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安抚她。
解彗沉默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一边等着消息。
终于,到了中午,手机响起了短信的铃声。
她放下筷子,立刻拿起了手机。
谢固:没有符合你描述的戴向军的出警记录。
解彗呆呆地放下手机。怎么可能?
虐待事件如果瞒得好,或许确实可以不为人知。
但一条小生命因为虐待而消逝了,这已经涉及犯罪了,为什么这种情况,会没有出警记录?
她再次发了条信息过去,这次谢固回得很快。
谢固:如果没有人报警,并且医生开具了自然死亡证明的话。
解彗脑中更是一片混乱,没什么没有人报警?为什么医生愿意违背良心为虐待者开具自然死亡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