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沈秋,开门。”
“咚咚咚,咚咚咚。”
“沈秋,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刚睡下不久,大门就被人哐哐哐敲个不停,沈秋烦躁地挠挠头,认命地爬起床将大门拉开,没好气地问道:
“周志远,你是不是有病?敲敲敲,敲你个头啊?”
周志远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瞪了沈秋一眼,将一个信封摔在沈秋身上,“你的信。”
沈秋抬手接住信封,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迹,是原主父亲的写的。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的信怎么在你手里?”
周志远冷哼一声,“邮递员送到知青点了。”
沈秋“哦”
了一声,后退一步关门。周志远没想到沈秋现在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顾了,气得眉头紧蹙,一把将门抵住,质问道:
“沈秋,我们的婚约取消了,你后不后悔?”
沈秋诧异地看了周志远一眼,不解反问:“婚约是我要取消的,我要后悔什么?”
说罢,继续用力关门,周志远不甘心地抵住门框,神色复杂,语气也低沉了许多,
“秋秋,你心里真的没有半点留恋?难道你之前对我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沈秋见他不死心,松开关门的手,半倚在门框上嘲讽地看向周志远,
“周志远,你不觉得自己很分裂吗?要说你不在乎这份感情吧,你现在这幅样子实在说不过去。要说你在乎这份感情吧,你和刘安安勾搭聊骚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那晚我被她设计,以死证清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我失血过多住院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十八年啊周志远,整整十八年。我们认识了十八年,即使不是未婚夫妻关系,即便只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你不应该站出来替我说句话吗?”
越说心里越堵得慌,这一刻她似乎和原主共情了,痛苦、怨恨和不甘让沈秋眼眶泛红,眼角泛起晶莹的水光。
周志远神色凄苦地望向沈秋,眼里是浓郁的深情和愧意。沈秋嘲讽地轻嗤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他。
以前原主就是一次又一次沉溺在他这般虚假的深情下,最终付出了生命。
她不是原主,不会沉沦在他虚假的深情里。沈秋忽略心底那丝沉闷和痛意,继续说道: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况且你这还不是深情,充其量只能算是不甘心而已。所以,我要留恋什么?
留恋你下乡前对我洗脑,让我陪你下乡?还是留恋你下乡后现现实和理想差距太大,受不了的时候,正好出现了刘安安这朵解语花,你没有经受住诱惑?亦或者是,留恋因为你我被人设计差点没命?”
沈秋的一声声质问,犹如重锤击打周志远的心神,他感觉自己脑袋闷闷的,胸腔的空气像是被抽离般窒息难耐。他几乎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能凭借本能解释道:
“我,我和刘安安,没有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我,我爸来信了,他狠狠骂了我一顿,还说一定不会让除你以外的人进我家门。还有,我爸升职了,现在是纺织厂厂长,调咱们回去比以前要好操作,只要咱们想回,他立马给咱俩走关系。秋秋……”
周志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秋忍无可忍地打断了,
“你爸升不升职,你能不能调回去与我无关。还有,我如果想回城,会凭我自己的本事回去,不劳你操心。如果你对我有哪怕一点点微末的愧疚,都请你离我越远越好。”
说罢,不待周志远反应,沈秋便将大门关上,上了门闩。
周志远定定地在门外站了许久,最终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躲在不远处的刘安安见状,气得浑身抖,双手像撕扯仇人般将身前的树叶扯得乱七八糟。
自从那天沈秋说她给家里写了信后,她就天天盼着邮递员来,他俩退婚的消息一天没有证实,她就一天不能安心。
今天她在村口的小河边洗衣服,看到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往知青点方向去了,于是赶紧抄小路往知青点跑,谁知道跑到半路,就见周志远脸色难看地拿着信往沈秋家走。
刘安安下意识觉得不对,于是赶紧藏了起来,尾随周志远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现实给了她狠狠一棒,她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思,甚至不惜时不时给周志远一点甜头,却没有完完全全拿下他。甚至在提到回城名额时,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沈秋而不是她!
凭什么?!
她付出了这么多,为了他名声尽毁,他怎么能撇下自己?他怎么可以撇下自己?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行!
癫狂中,她忽然想起之前和周志远一起去镇上玩时,在供销社柜台的角落里看到的东西。他曾说过,女人穿上它,才更有女人的韵味。只不过小地方人思想太过闭塞,不懂这些。
刘安安当即顾不得其他,掉头快步往家跑。
“哐当”
大门被人用力从外面推开,刘婶坐在院子的树荫下补衣服,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见是自家闺女,和缓了神色问道:
“安安啊,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河边洗衣服了吗?衣服呢?”
刘安安头也没回,快步冲进屋子里,从衣柜取出一件剪裁合身的白色连衣裙塞进小布兜里,又从炕席底下把自己攒了很久的钱和布票塞进口袋,快步往大门外走去,边走边回道:
“娘,我有事,衣服你去河边洗一下,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刘婶听罢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起身追上,“你这死妮子又干啥去?你给我回来,还嫌不够丢人的?安安,安安,你给我回来!”
刘婶担心邻居听到又是一顿闲话,声音放得很低,但不论她怎么叫,刘安安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刘婶急得在家里直转圈,生怕闺女再做出什么蠢事来。
眼看着人走远了,刘婶气得眼眶红,瘫坐在院子里捂嘴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