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农场的知青,咱们都做过背调,沈夏他们家就是普通职工,家里也没有什么厉害亲戚,沈秋小小年纪能做出惊动京城农科院的成绩,不论别人怎么看,我反正是不信的。但如果跟那个陆霆华有关系,那就说得通了。”
“怎么说?”
马栓子坐正了身子,神色认真地看向马胜利。
马胜利心里有些飘飘然,继续一本正经地分析: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那个叫沈秋的给沈夏买了很多值钱的东西吗?咱们都分析过,沈家是拿不出这个钱的,即使勒紧裤腰带能拿出来,也不可能叫她这样挥霍。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钱是陆霆华给的。
能随随便便拿出几千块钱哄女人开心,那这个叫陆霆华的家世地位肯定要比马淼强很多。这样一个人,如果为了抬高对象身份,让她跟自己门当户对的话,是有可能做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的。”
马栓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后,才勉强笑道:
“既然这样,就让二侄女抓紧机会。”
马胜利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懊恼地拍了拍头:
“如果你和嫂子有个女儿就好了,我家二妮子虽然年纪和那小子相仿,但到底没见过什么市面,长得又五大三粗的,我真怕她拿不下。万一到时候农场其他女娃子看出来陆霆华不简单,一窝蜂地涌上去,她真就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
马栓子心里一紧,也顾不得心里那些酸溜溜的算计,赶紧叮嘱道:
“瞎说啥,二妮子长得多好呢,要不是你和秀琴眼光太高,看不上十里八屯的后生,说不准二妮子早就当了娃他妈了。
不过现在也好,遇到这么个憨货,只要把他迷住了,以后你们还不是要啥有啥?”
马胜利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酸意,继续拍马屁:
“我家这二妮子啊,从小最崇拜的就是您这个当伯伯的,就连我这个当爹的都得往后靠。哪回家里捣鼓点好吃的,她都得给您送一份过来,秀琴为这,醋得哟,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酸味。”
这话说得马栓子通体舒畅,脸上的笑也愈真挚了些,“我和你嫂子没闺女,可不就是可着二妮子疼么。老哥今天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我心里,二妮子跟我亲闺女没啥两样。这样,老哥给你十块钱,你让秀琴明儿带二妮子好好置办一身行头,回头直接来我家找我,收购种子的事,我就交给二妮子和陆霆华对接,你看咋样?”
马胜利正有此意,绕圈绕到现在,终于得了一句准话,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但面上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那就谢谢栓子哥了,到时候他们俩人要真成了事,二妮子肯定感念您一辈子。”
俩人又说了些闲话,马胜利便告辞回家了。
沈秋和陆霆华回到知青点的时候,恰好看到几个知青从灶房出来,沈秋眼眸一转,快步走上前,笑着问道:
“打扰大家一下,我是沈夏的妹妹沈秋,今天过来比较匆忙,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你们谁愿意让我跟你们挤挤呀?”
几个男知青见没有他们的事,便站在一旁不接话,剩余的几个女知青面露踟蹰,想要答应,却又担心沈夏这么个情况,一旦有个万一,到时候把自己卷进去就不妙了,因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有一个人开口接话。
站在人群中的赵青青见没人开口,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沈秋,正要开口的时候,却见沈秋正定定地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赵青青怔在当地,一时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秋再次看向其他几位女知青,蹙起眉头嘟着嘴,一脸不谙世事的天真,“没人么?我本来还准备了一天五块钱的住宿费的,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就算了,我去问问周围的老乡去。”
说罢,便作势要往知青点外面走。
一听有钱拿,几个女知青瞬间坐不住了,连忙拦住沈秋,
“哎哎哎,别着急啊,我没说不同意。这不是,不是觉得房间有点乱,怕沈同志住不惯,所以犹豫了下,哈哈,犹豫了下。”
“我的房间整齐,我天天都归置,炕也烧得热,沈同志和我住吧,住宿费什么的……,意思意思就成。”
“你房间倒是看着整齐,但你十天半个月不洗脚,谁不知道你房间进去一股味儿,还好意思让沈同志住你屋。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
“就是就是,我昨天才换洗的被褥,脚也洗得勤快,沈同志住我屋吧,我特别欢迎你!”
……
……
……
嘈杂热切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沈秋面带喜色,但如果仔细看,就能现她眼眸深处一丝波动也没有。
赵青青见其他人这么热切,也歇了解围的心思,扯了扯嘴角,脚步微动,侧身挤出人群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咦,我看这位姐姐很面善,像我认识的一个熟人,你的房间方便我借宿几天吗?”
周围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几个男知青眸带诧色地望向沈秋,唯有雷年敛了敛眸,唇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
女知青们怔楞在当地,谁都没想到沈秋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而且,竟还是对一直未出声的她说的。
赵青青察觉不对,好奇地往后看了一眼,却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甚至有人脸上露出嫉妒、愤恨、鄙夷的神色。
她早已习惯她们的反复无常依违两可,确认沈秋的话是对自己说的,便利落地答应下来,脸上还挂着真诚的笑意:
“那感情好,不过我房间有点乱,条件有限,只能十几天擦一次身子,所以卫生条件也需要你将就将就。”
“嗐,我是那么挑剔的人么,那就这么说好了,你先领我认认门,一会儿等我忙完了过去找你。”
看着两人氛围融洽地挽着胳膊扬长而去,周丽丽恨恨地瞪了她们一眼,阴阳怪气地道:
“还是狐媚子会勾人,不论男的女的,见了她就跟苍蝇盯上了臭鸡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