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你的直系上司,我有权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阿兰德说。
在与伏微相关的事件上,他总是表现得过激而谨慎,令人窒息般的过度保护。
白塔教导他以隐忍与克制,这份训诲使得阿兰德在年少时便已于常人之中获得擢升,进入最高决策层,不必与哨兵接触。他从未安抚过哨兵,在最开始,也不允许伏微做这些无用之事。
没有任何人值得她使用这份神迹般的伟力!
伏微松开眉头,抿直了唇角上扬的弧度。
“伏微,你是帝国最珍贵的宝藏,白塔把你交给了我,让我照顾你。”
“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低劣的……伤害你的心灵与身体,污染你的纯洁与灵性。”
他顿了顿,含糊而隐晦地抹去了某个并不优雅的发音,短暂,刻薄,由浸泡毒液的锋芒塑成。
伏微分辨着他的唇语,那朦胧的光芒照射着室内,晦暗阴影笼罩着他那柔和俊美的面庞。阿兰德坐在灯下,略显苦涩失迷地,深深凝视着伏微。
然后,他再度移开了视线,以严厉训诫般的目光冰冷地瞥视着纳撒尼尔,一丝憎恨从他眼中如星火般迸发。当阿兰德启开双唇,将要继续开口劝阻时,她开口了。
“所以?”
伏微走近了,绕过那些蜿蜒的电缆,那些层迭而纷繁的山峦。
阿兰德只是看着,他发觉自己失魂落魄,思维僵滞,嗫嚅双唇却一言不发。鹩莺在他肩上凝出实体,四下检查着,殷勤地将一支泛着金属蓝的羽毛叼给了伏微。
她伸出手指,抚摸着鹩莺,安抚般的,一下下轻抚着它斑驳的杂色羽毛。
鹩莺发出喜悦啼叫,伏微专注地凝视着阿兰德的双眼,一个快要呼吸相触的,过于亲密的距离。
“你的意思是,阿娜丝塔仍要接受禁足?”
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用以缓解喉咙里的干涩。阿兰德移开面庞,不敢与她对视,甚至需要费力调动所有思绪,才能艰难地做出答复,“……是的。”
令人意外的是,伏微并没有对此表达出不满。
她轻轻颔首,从容而克制。
“那就请霍索恩大人重新抽调人选,加紧支援第九区。”
伏微温柔地捏住他的下颌,逼迫他与自己对视。阿兰德没有任何抗拒,迷茫而顺从地听她轻声说着,“阿娜丝塔可以继续待在圣堂,我尊重你的抉择。但是——”
“我为你让步了,阿兰德。”
她说,“阿娜丝塔本该就任我的护卫官,无论如何,她现在还是我的直系部下。你让我失去了一个属下,是不是要补偿我?”
“……不、我的意思是……”
“奚夜也是。”
伏微盯住他的眼睛,声音柔顺,但用词坚决,更像是某种并不严厉的教诲训示。
她的视线在他面上梭巡,捕获每一个挣扎的痕迹,阿兰德握住她的手指,却从那温热触感中失力滑下。
她观察着他困兽般的撑持,随之露出浅淡微笑。
“你说呢,霍索恩?”
伏微换回疏远的称呼。
阿兰德深呼吸着,让氧气过度地充满肺叶,使其变得更加饱胀。细微疼痛让他获得顷刻清醒,他将思潮向下延展,反复回味她饱含深意的话语。
伏微的安危是最重要的,比起这个,其他……都不重要。
“……是的。”
他说。
“我、我会撤回对希门内斯指挥官的指控。”
这本就是一次针对纳撒尼尔·希门内斯的不实检举。
“感谢你的仁慈与慷慨,阿兰德。还有,不要再对他们使用脑机了,好吗?”
她满意地用指腹摩擦着阿兰德的嘴唇,那因忧郁而干涩泛白的部分,“请让我来效劳。”
“让我来查阅他们的记忆,无论是浅薄部分,还是那些深奥的秘密领域。你知道我的能力,不会有谎言,也不会对脑域造成伤害——包括希门内斯。”
“稍后,我会向白塔提交一份详细的纸质报告。”
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隐晦扫向那时而扇动的灰褐色耳羽。一丝耀眼的蓝色闪烁着。
细腻羽尖轻轻轻擦过少女漆黑的发丝,带来一缕难以察觉的吹拂感觉。伏微有些踌躇,“我想,你该休假了。”
“……为什么?”
他不愿让她受惊离去,于是闭紧双唇,嘴唇内层被唾液层层浸湿,当偶然间翻露出来时,隐隐闪烁着湿润光泽。阿兰德掀开低垂的睫毛,含糊地发问。
“阿兰德,看看你的羽毛。”
她示意他看向自己的精神体。
“你发情了。”
伏微退后一步,认真而审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