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容与摇了摇头,从梁郁怀里下来,拍了拍有些乱了的衣袍,朝门口看去,四合峰的小弟子眼神乱转着,就是不敢往这里看。
时容与问:“有什么事吗?”
朝肆连忙道:“是掌门请梁郁师兄过去一趟。”
时容与有些疑惑,晏诲没事不会找梁郁,而找梁郁一般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上一次梁郁去四合峰见晏诲还是因为段鸿。
于是他朝门口走了过去:“请问这位师兄,掌门可有说是出了什么事吗?”
朝肆看着从雪中款步走来的一尊白玉雕像,声音不自觉带着点轻柔:“是因为……文鹭死了。”
时容与步子一顿:“文鹭死了?”
不应该啊,他那一簪子只是划破了文鹭的脖子,流了点血,虽然看着血出的多,及时拍个止血诀根本不会有事,死不了人。
至于梁郁将人的腰椎拍断,更不导致文鹭死亡。
时容与的眉心一点一点皱了起来:“掌门师…伯怀疑是阿郁?没有喊我?”
怎么看都是他嫌隙更大吧。
朝肆瞥了一边沉默的梁郁一眼,道:“只叫了梁郁,因为……有人看见是梁郁去四合峰的弟子院杀了文鹭。”
时容与却是反而松了口气。
他理了理袖子,悠悠道:“我家阿郁心思单纯,此事定有蹊跷。”
朝肆:“……?”
谁?心思单纯?
四合峰主殿静的可怕,一向带着温和浅笑的掌门晏诲此刻正沉着一张脸,目光锁在下面被抬上来的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念在同门情谊,抬过来的弟子给他盖了块白布,因为文鹭的尸体过于惨不忍睹。
“掌门,那梁郁心性如此凶残,对待同门下如此狠手,甚至……甚至……这样的人,必不可留!”
说话的人是昨日扶着文鹭到绛雪峰的其中一个小弟子,他侧头看了一眼文鹭的尸身,眼底除了不忍还有恐惧。
他们只知道梁郁曾将凶兽切成了血块,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连同门也……
简直就是个疯子!
晏诲沉默间,殿外朝肆先一步匆匆而至:“掌门,梁郁来了,澍清师兄也一并过来了。”
晏诲微微颔首,众人的目光皆朝着门口望了过去。
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翩翩而至,明明皆是身着白衣,前面那人神色清冷,气质出尘,似九天之上坠落而下的仙,如月如华。
而半步之后跟着的那人,高束着马尾,身形比同龄弟子都要高大一些,身姿颀长,远远望去,好似纵横疆场的少年将军,只是望着前方那抹雪色,眼底是数不清的柔情。
再看时,梁郁也朝他们望了过来,眼底的柔情荡然无存,只剩漠然。
时容与一进门,瞥了一眼侧边地上被白布盖着的尸体,鲜血已然渗透了整张白布,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朝上方坐着的晏诲望去。
两人视线相触,晏诲眸光微顿,他饶有兴致的望着时容与,眼底的沉郁化作探究。
时容与同他对视了两秒,缓慢又淡定的移开了目光。
晏诲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着,随即移开视线,看向了时容与身后的梁郁,开口道:“绛雪峰梁郁,你可知罪?”
梁郁甚至没看那边的尸体一眼,漠然道:“梁郁不知。”
小弟子叶舒然猛的看向梁郁,直接带着哭腔斥责:“你不知?你怎么好意思说你不知?!你把文鹭师兄弄成这样你敢说你不知?!”
叶舒然愤然说着,一把去掀盖在文鹭身上那块被鲜血浸染的布。
时容与侧身,抬眸望去,下一秒,眼前的场景被遮蔽,有人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察觉到身侧的气息便是梁郁,微微一怔。
“阿郁……”
梁郁的声音沉闷,在他耳边低低响起:“不好看,脏。”
时容与觉得耳朵有些痒,不知道是梁郁凑的太近的缘故,还是少年的声音带了些磁性,让他觉得,还挺好听的。
只是时容与看不到,大殿上的其余人却看的清楚,除了晏诲,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文鹭整个人都被鲜血所染,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嘴也大大的张开,血洞一样的口中竟然没了舌头,再往下,两只手掌从手腕处齐齐斩断,下身的血也是一塌糊涂,可见生前受了多大的折磨。
叶舒然看到梁郁的动作,瞳孔一缩,连忙道:“梁郁!还说不是你!分明就是你!”
梁郁瞥了他一眼,正要开口,时容与的羽睫却轻轻划过他的掌心,弄得他的手掌十分痒,他心思一动,被叶舒然掀起的白布重新盖回到文鹭的身上,这才放下挡在时容与眼前的手。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时容与却先开了口,声冷如泉,却莫名带着些慵懒:“哎,怎么一上来就血口喷人呢?”
他一边说,一边还给梁郁递了个放心的眼神,令梁郁一怔,将没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静静的看着对方。
叶舒然看向时容与,不忿道:“若不是他,方才为何他捂住你的眼睛?若不是提前知道布下是各种光景,怎会如此行径?!”
时容与浅笑:“这布下是何光景我不知,但看这鲜血也知底下并不好看,我家阿郁素来懂事,知道心疼师兄,不愿意我看见血腥骇人的场景,不可以吗?”
叶舒然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论他怎么说,时容与都能辩驳,他想了想,换了条路:“好,暂且不论这个,朝肆师兄亲眼所见梁郁杀了文鹭师兄,这总不能有假!”
时容与眉头一抬,缓缓看向了站在后面的朝肆,这人方才与他们说的时候,只说有人看见了梁郁杀文鹭,却没有说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