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她掺和个什么?”
赖大皱眉道:“你抽空告诉她一声……”
想了想,又补了上了茗烟:“还有茗烟,他们只要跟紧了宝二爷,往后的好日子长着呢,莫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
赖大家的满口的应了,却又忍不住给晴雯上起了眼药:“那小蹄子虽说是出自咱家,可打从攀上宝二爷的高枝儿,倒拿乔起来了,让她好生拢着哥儿,她偏耍什么小姐脾气……”
说到半截,见丈夫眼色不对,连忙偃旗息鼓。
“你真是老糊涂了!”
赖大这才教训道:“就因为她这独一份的性子,哥儿才愈偏爱她,要和旁的没甚区别,又哪里显得出她来?”
待妻子怯怯受教,他又不耐烦的一甩袖子:“行了,忙你的去吧。”
…………
转过天上午,晴雯听了茗烟的转述,却是冷着脸没给茗烟半分好颜色。
若无赖大这话也还罢了,越是有人拘着不让再闹,晴雯回想起昨儿那场冲突时,就越觉着羞愤难当。
她自打来了宝玉身边,何曾在旁人面前服过软、低过头?
偏昨儿对上司棋,竟就当众露了怯懦。
想起自己当时的仓惶失态,她就觉着脸上热辣辣的,偶尔撞上小丫鬟们的眼神,也都觉着是暗含嘲弄。
恰巧回了堂屋,又听闻宝玉带着袭人去了梨香院,就愈气闷难解。
因见书桌上积了些新采的桃花瓣,她便自顾自取了小药杵,胡乱塞满了,狠命的捣弄着。
她这里正自咬牙宣泄,不期贾宝玉从梨香院回来,见她香汗淋漓的模样,就随口打趣道:“前儿你还嚷着燥热,今儿却怎么披挂的这般严实,也不怕把自个捂出病来。”
说着,又上前要帮晴雯褪去外衣。
“别……”
“哎呀!”
晴雯待要躲闪时,却已然迟了,就听得宝玉惊呼一声,指着那皓腕上的青紫,变声变色的追问:“这是怎么弄得?莫非还有人敢轻薄你不成?!”
晴雯急忙用袖子拢了,嗔怪道:“你是盼着我被人轻薄怎得?我自个撞了一下,偏你就大呼小叫的,也不怕闹出笑话。”
贾宝玉哪里肯信?
硬扯过来又细瞧了一番,笃定道:“你莫哄我,这必是被人抓的——究竟是哪个贼杀才干的?我屋里的人也敢乱来,当真是反了!”
见他又是顿足,又是跳脚的,晴雯感动之余,却也怕事情闹将起来。
“嘘!你嚷什么?”
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避重就轻道:“我昨儿就是和人生了口角,彼此拉扯了几下而已。”
顿了顿,又补充解释:“那人也是女子,哪来什么轻薄不轻薄的!”
听对方也是女子,贾宝玉的暴躁便减了三分,但仍是嘟着嘴闷声道:“口角就口角,怎么还动上手了?瞧这又青又紫的,必是下了狠力气——到底是哪个做的?你快说与我听,我好去寻她理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