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川自打從娘胎落地,就一直沒受過委屈。那日被沈熙川無視後,沈銀川本想攛掇老娘給他出氣,卻沒想到最後竟然被老爺子給攔了下來,嚴詞警告他們不許多生事端。沈銀川雖然憋氣,但礙於老頭子也只能暫時忍耐。但心裡這口氣,卻一直都沒有咽下去。
而眼下大哥竟然要主動親近沈熙川,沈銀川自然不允。拉著自家大哥的手臂,開口威脅。
果然,沈銀川的話音落下後,沈臨川看著人群邊沿的二弟,開口說道:「只是同他說說話而已,娘有什麼不高興的。」話雖這樣說,但步子卻未曾再動過一步。
見大哥果然被自己唬住了,沈銀川也不再去理他。看到站在前面三太爺家的大伯眼睛驟然一亮,忙丟開沈臨川鑽了過去。
沈氏一族祭祖並不繁雜,獻上祭品之後,由長輩們領頭三跪九叩也就結束了。沈熙川本可不來參加這次祭祖,但是現在他的名字還寫在沈老爹之下,既然兩方已經斷親,那他的名字自然沒有理由再寫在沈老爹之後。
沈三太爺是何等的精明,在祠堂門口看到沈熙川的第一眼後便知道了他的來意。而三老太爺並沒有言明,只是開口讓沈大林留下來,便逕自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著今日的沈熙川已經褪去了往昔的怯懦,身形挺拔,目光清明,便是立於人後,也一眼就能讓人注意到。
看著如此模樣的沈熙川,沈三太爺目光掃過旁邊只是垂頭抽旱菸的沈大林,心中不由得打罵其『棒槌一個』。這麼好的孩子不牢牢抓在手心裡,任由沈楊氏那個蠢婆娘磨搓,糟蹋。待到後面沈熙川出息之後,有的是他們那一家子夯貨哭著後悔的時候!
這些日子沈氏一族添丁進口的不多,沈熙川等了半刻鐘都不到,就被沈三太爺就叫到了跟前。
扶著椅子坐下後,沈三太爺掃了一眼沈熙川和沈老爹,問道:「今兒開祠堂,添丁進口,分家都要記錄在案,待到後面要寫進族譜的。你們父子分家也有些日子了,今兒正好開祠堂祭祖。你們爺兒倆要是沒什麼異議,就讓你六叔記錄了。」
沈熙川今天回來祭祖,就是為了這事兒來的。聽沈三太爺這麼說自然沒有什麼異議。沈老爹聞言也沒說什麼,只是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點頭。
沈三太爺見狀點了點頭,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示意沈六爺開始記錄。
沈熙川見沈六爺只是寫了他與沈老爹他們分家,並未提及斷親。知道這些老人精們都留了一手,但他實在是不想再跟沈家再有瓜葛。隨即上前行了個晚輩禮後,開口說道:「六爺爺,我們兩家斷親是不是也應該加上去。」
沈熙川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長輩們都不禁驚訝萬分。呆呆地看著面前那個面容恭敬的年輕人,誰也沒有說話。
見狀,沈熙川不由奇道:「怎麼了?是不是小子說得不對?」
一旁的沈三太爺拄著拐杖嘆了口氣,看著眼前這個俊秀的後生嘆了口氣。「二小子,你還年輕不知道世道艱險。做事情,不能只見眼前不顧身後啊。」
聽出沈三太爺話里的勸解之意,沈熙川眼角餘光掃過皺著眉的沈老爹垂下眼眸,搖了搖頭語氣堅定的說道:「多謝三老太爺的提點,但是斷親契書已經立了。要是棄之不理,倒顯得小子張狂反覆。」
「哼!牙尖嘴利!」沈玉林聽著沈熙川的辯解忍不住冷哼一聲。
沈玉林雖然在縣衙當差不經常在家,但每次回來的時候,家裡發生過什麼事情,三老太爺都會向這個引以為傲的大孫子嘮叨一番。所以,對於沈大林跟他們家那個透明人一樣的二小子分家,沈玉林也是只曉得。
即便是他也打心眼兒里看不上沈大林以及沈楊氏的做派,但是沈熙川要跟父母徹底斷絕關係,更是讓人看不起。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便是他們對你再不好,終歸還是生養你一場。你如此狠心決絕,連父母都棄之不顧,以後誰還敢同你來往?!」
沈玉林的一番話,說得沈熙川一陣心頭火起。「生身父母我無法選擇,他們雖生養我一場不假,但他們待我如何,相信在場的長輩應當都知曉的。我自有記憶開始,沒嘗過父母之愛,手足之情,我在沈家辛勞近十五年,他們的恩情也該還清了吧?莫不成大伯是想讓我效仿古人,剔骨還父,割肉還母?!」
沈熙川的話成功的讓在場的人臉色一僵,尤其是沈玉林,臉色尤其的黑。沈老爹卻皺著一張臉,看了看在場諸位長輩和兄弟的表情,只覺得臉皮發燙。
「六叔,就按照二小子說的記吧。」
既然另一位當事人都已經發話了,沈六爺也沒必要再留一手,將先前的一頁抽出來當這幾人的面兒撕得粉碎。
事情辦妥之後,沈熙川也沒留在這裡的必要了。跟幾位長輩一一行禮告別後,便轉身出了祠堂。
然而,當沈熙川剛走出祠堂的院門,只見沈楊氏正插著腰等在門口。看到沈熙川從裡面出來,沈楊氏眼睛一亮,剛要扯起嗓子準備開嚎。而沈三太爺乾咳一聲,從沈熙川背後走了出來。
「臨川他娘,今兒開宗祠祭祖。有事你們回去說,莫要在祠堂門口鬧。」
沈楊氏自然不敢跟沈三太爺對著幹,哭嚎憋在嗓子眼兒里憋得她臉紅脖子粗,最後只能紅著眼睛,跟沈三太爺哭訴。「三爺爺,老二這孽子不孝啊。賺了錢不說孝敬父母,兄弟姐妹他都不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