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陛下说御驾亲征的事吧?”
“嗯。嗯?猴子,你还管这些?后宫不得干政。”
他瞥我一眼,半真半假的警告。我摇摇头。“我哪敢,可这事不说我心里难受。前几天,陛下带我去大明湖玩,那时候他就有这个意思,可我没想到,也就没说些什么。”
“去大明湖?陛下和你?”
晋王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我。“是啊,陛下夸耀他的烤鸬鹚做的好,这个到确实不错,就是那天射的太多了,感觉吃不完”
“陛下为什么要带你去大明湖?”
晋王打断我的唠叨,又问。“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陛下做事,需要为什么吗?”
我眨眨眼,反司他。他一旺,一时也回答不出。“哎呀,怎么说起鸬鹚和大明湖来。晋王,你劝没劝陛下不要亲征?”
我甩甩脑袋。“你打听这干嘛?”
晋王警惕问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我只是觉得那天我没好好劝陛下,挺挺过意不去的。那天陛下心情不错,我应该说几句劝阻的话。可我不但没说,我还拍马屁夸陛下本事好,一定能打得图染国屁滚尿流,王爷,您说我是不是添乱啊。”
我撅着嘴,表情很是内疚。我那一番马屁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估计非得骂我个狗血淋头。拍马屁不知轻重,给他们添乱。晋王看着我,然后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些和你无关,你又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可是”
“没事的,你只是个孩子而已,孩子就不该想这些。”
“那,那陛下会不会亲征?”
晋王叹口气。“陛下一向是个主意很大的人,不是轻易能说动的。不过,我也不会放弃。”
“晋王,你可得好好劝劝陛下,那个,找长公主一起去,非得把陛下劝住不可。我虽然是毛猴子,可我也知道,君王不涉险。陛下是万金之躯,是朝堂的根本,不可以有任何闪失。这要是真是我那天乱拍马屁惹得祸,撺掇得陛下真去涉险,我老爹非得把我赶出杨家不可。”
我情不自禁扑过去抓住晋王的衣袖,涕泪交流,深情托付。晋王被我搞得很狼狈,伸手拍拍我的背。“好了好了,猴子就是猴子,一点小事就火烧屁股的。我还到你又要让陛下刮了呢。没事了没事了。这圣旨还没法,事情还有转机,你一个毛猴子就别瞎操心了。你呀,还是管好你自己,伺候好太子,才是正经。这种朝堂里的大事,就交给本王吧。”
“王爷,你么真是活菩萨。”
我抬起头,感激涕零。“去,才给你点颜色,你就又开始乱拍马屁。”
晋王瞪我一眼,然后从衣袖里抽出一方素帕递过来。“把脸擦擦干净,成什么体统。”
我接过素帕,展开抹脸。刚才情绪上来了,就表现的有点投入过度,收敛收敛,低调低调。擦完了我想还给他,给一出手看到那素帕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沸的,实在拿不出手,急忙收回来塞进怀里。“那个,王爷,回头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吧。“嗯。”
他鼻子里嗯一声,微微点头。我看到他衣袖上沾了我的泪渍,急忙伸手抓住他手,用自己的衣袖去擦。他愣了愣,眼睁睁看着我抓着他的手,但只是迟疑一下就立刻挣脱。“好了,时候不早,猴子你快回去吧。”
他微微侧身,别开头朝我摆摆手。他这是赶我走吗?我看看他,看看自己的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冷淡起来。是不是我刚才的动作太唐突了?可他明明知道,我就是个毛猴子嘛。“晋王?”
我不解,疑问。“回去吧。”
他回头,脸上表情有些怪异。语气比之刚才已经温和了许多,而且还有那么一点祈求的意思。我再次端详他的脸,看起来应该是没生气。“那我,先告退了。:我屈膝行礼,然后退开几步,超相反的方向会乾元殿。走了几步,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回头看。一回头就碰上他眺望注视的目光,四目交接,他比我还不好意思,眼神避开。我觉得有趣,晋王偷看被我捉到,他心虚。于是抿嘴笑笑,自以为俏皮的朝他摆摆手。他别着脸不睬我,但眼梢还是瞥过我。这个晋王,也怪有意思的。我以为满朝文武乃至天下都和我一样是希望陛下不要亲征,但结果我错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所看到的所想到的都那么幼稚。在闹哄哄争论了半个月以后,陛下亲征的旨意还是强行通过了内阁,正式颁布了。我感到惊愕,那么多文武官员,都是干什么饭吃的?事实是,他们确实都是吃干饭的。从小太监的嘴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之后,我就追问沈玉飞,追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我一个小孩子都能看透的问题,那么多文武朝臣却眼瞎头昏了?沈玉飞面有难色,吞吞吐吐,东拉西扯就是不和我说实话。我从没见他这么窝囊废话过,恨不得跳过去劈他脑袋。利索说话不行吗?被我逼急了,他甩开我的手说我不需要管这些,我只要伺候好太子殿下就可以了,这些打打杀杀的天下事还是让男人们去管吧。我愕然,怎么这么说话的呀。怎么男人都这样?明明是他们自己管不好事,偏偏说女人多管闲事?陛下能去吗?这陛下去了,京师怎么办?朝廷怎么办?他说朝廷没事,京师没事,陛下亲征了,政务会暂时交由内阁处理。内阁里六部九卿都在,不会出乱子的。对啊,既然有六部九卿,这么多人怎么会劝不住陛下?只要内阁不批,顶住,陛下也没辙的呀。沈玉飞说你知道什么?这里面水深着呢,很复杂。这些事情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多问,不要多管。我不解,这怎么不能问不能管?这是我觉得我挺有资格问一问的。我的顶头主子是太子,陛下是他爹,这事我就能问。我爹是六部九卿之一,这事我就能问。他是我未来的良人,他爹是兵部尚书,六部之一,我也该问。至平朝52亲征下我逼得急,他拽住我的手把我拖到角落里,用力握住我的肩膀。“阿水,这事很复杂。”
盯着我的眼睛,他面色忧愁而焦虑。“怎么复杂?你老说复杂,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复杂?”
“内阁里并不完全是反对陛下亲征的,亲征只是一个由头而已,这其实是多方势力的角力。”
他终于开始吐露实话。但我听不明白,角力?多方势力?怎么回事?“其实谁都明白,出征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晋王,可是正因为他是最适合的最人心所向的,所以陛下是绝对不会让他出征。”
“为什么?”
“因为权利,因为陛下忌惮晋王,他不会让这样一个人心所向功勋赫赫的人再有任何机会掌握兵权,阿水,兵乃杀器,这柄杀器对于一个皇帝来讲,只有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语重心长说道。“可是,晋王是陛下的兄弟呀。”
“兄弟?皇帝没有兄弟,这历代朝代,皇家子弟相残的事情还少吗?民间都可以为了一点家产小利兄弟相残,更何况这是庙堂之争。”
“可是...”
“阿水,晋王是不可能出征的,而且晋王本身进宫劝阻陛下就是错着,想必晋王自己也明白,可是他不得不说,即便说了就是错。”
“为什么?”
“陛下忌惮晋王,晋王现在就是一个风向标,一个人心所向的救世主,他站出来反对陛下出征,就等于是公然的否定陛下的能力,陛下不行,难道他行?这样的想法一旦在陛下的脑海中形成,你认为陛下会有什么感觉?那还会听从晋王的劝阻吗?”
“可是......可是难道晋王就应该躲在王府里做缩头乌龟?什么也不做?”
“对,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该做,只要他走出王府,无论他做什么就都是错,不管别人有没有觉得这是错,但在陛下的眼里,那就是错。”
“可是......可是如果他知道,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
“这大概是因为他毕竟是晋王吧,他毕竟是一个有能力有作为的亲王,他不能真的袖手旁观,但他还是错了,弱国他不进宫去劝,或许内阁和朝臣还有希望劝阻陛下,但只要他踏出那一步无论谁都拉不回陛下了。”
“陛下对他的忌惮太深了,晋王在西北一去就是六年,这六年战功显赫,在超中威望太大,天下都知道晋王在边疆保家卫国,护佑百姓,都说这是上天的庇佑,为我天朝降下这样以为福星,可天下却忘了朝堂上还有一个陛下,如果天下只赞晋王,那置陛下于何地?陛下岂是那种甘居与人下的?说实话,陛下只怕是有诛晋王的心都有,只不过是苦于朝堂上阻力太大,再加上后宫还有大长公主镇着,西北可能还需要晋王,这才一直没有动手,你知道不知道啊,阿水?”
他抓着我的肩膀,情绪很是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