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呜……”
言虞甚至连痛都喊不出来,冷汗浸透了他的面容,被打湿的额一缕缕黏在苍白的皮肤上,他那双桃花眼也像是被雨洗过似的。挨过一阵漫长的疼痛过后,言虞勉力支撑自己坐了起来,试图伸手去够床头柜的通讯器。然而只这一个轻微的动作,牵扯到那沉重且紧绷的腹部,他便不得不停下来,轻颤着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连呼吸都是破碎的、被浸透的,显然他已经被产程折磨了太久。
一个月前,帝国将军陈以灼带领军队将联邦军团击退的好消息便占据了闻头条,所有的电台都在反复播放着来之不易的胜利,但陈以灼却没有回来找言虞,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
等待,向来是言虞最擅长的,他曾在原地固执地等了陈以灼十年。
然而这一次,就算言虞仍能等待,他的孩子也无法再等下去了……孩子被他的父亲保护的太好,以至于迫不及待要来这个人间看看,即便此间充满灰尘与鲜血,满是呻吟与叹息。
“你这性子……嘶……怎么跟他一样急……”
言虞挣扎着拿到了通讯器,他第无数次尝试向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拨打,然而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机械的女声再次宣告着他的失败。
n97作为一颗资源匮乏的星球,自然不会是联邦与帝国的主战场,但波及是不可避免的,星球上的基建也因为战争的关系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其中最严重的就是通讯。大概在半个月前,n97上就已经收不到任何一点通讯信号了。
此时的通讯器不过是一块废铁,并且战时医疗资源吃紧,言虞很可能叫不到任何的医护人员来为他接生……他知道,接下来的路程,只能靠他自己了。
为了这次,言虞做了许多功课和准备,然而这场折磨却远出他的想象。作为一个beta要勉强顺产,在准备周全的医院都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然而言虞并不知道他的生,殖腔曾因流产受损,这必然会导致他的生产更不顺利,在长达六个小时的折磨后,言虞终于意识到他可能难产了。
“呜……陈以灼……你,你这个……王八蛋……”
言虞被漫长的产程折磨到崩溃,他双眼红透,狼狈不堪地低声抽泣了起来。
人在病痛之中,往往是最孤独的——光是要独自面对一切苦难的恐惧,就已经足够压垮一个人。
言虞痛得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恍惚间他甚至生出一丝放弃的念头,他想,要不然就歇一歇吧,歇一歇,在他一直向前的路途上……
然而这个念头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言虞还没有反应过来生了什么,就看到大门向内倒下,飞起了一阵灰雾,而有一个人,在灰雾中逆着光向他走来。
那人身材高大挺拔,英俊的眉眼间反着兵器般的冷光,正是消失许久的陈以灼。
“小虞,你有没有事?”
陈以灼的语非常快,他几乎是扑到言虞床前,急迫地说道:“刚刚我一直在外面叫你的名字,你都没有答应。”
等陈以灼看清言虞的状况,他就彻底说不出话了——言虞形容狼狈,任谁都能看到他已经被产痛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别害怕,小虞,我现在就带你回帝星。”
陈以灼的眉目低垂着,他似乎顿了一下,而后向外喊道,“杨副官,你来把言虞抱上飞行器!”
言虞被抱上飞行器,飞行器上早有医师待命,见状为言虞做了简单的处理,并且给他迅推了一剂止痛针,余下的就是要尽快赶回帝星做手术。
过了一会儿,止痛针生效了,将言虞从那种过度磨人的疼痛中拯救了出来,他才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陈以灼为什么要叫别人抱他上飞行器?
刹那间,一种极不好的预感爬满了言虞的心头,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咬着牙竟是硬生生坐了起来,一双汗湿的眼睛不住地往陈以灼身上瞧,那巡视的目光简直让陈以灼紧张到喉咙干。
“陈以灼,你出事了对不对。”
陈述句。完了。
陈以灼这边顿时警铃大作,他那准备了一路的说辞一下都糊在嗓子眼里,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不……不是……”
言虞大怒,一双美目瞪圆了,他怒吼道:“你还敢骗我?!”
吼这一声几乎是把言虞剩下的气力都耗光了,言虞现在承受不住这样的情绪波动,他低吟一声就往后倒去……
陈以灼吓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言虞床前,一把将人捞进怀里,也有些控制不住地在言虞后颈上来回抚摸,看起来更怕的反而是他自己。
不过,也正是这几步,言虞就看出问题了——他与这个人朝夕相处了十年,恐怕他是比陈以灼自己还了解陈以灼的人。
“你……你的左腿,怎么了……”
“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陈以灼其实掩饰的很好,但那点转瞬即逝的痛楚却还是被言虞捕捉到了,“不用担心。”
“陈以灼……你不是想跟我和好如初吗?”
言虞瞪着男人,那目光几乎是在拷问陈以灼,“那你至少要对我坦诚一点。”
“……”
“而且,比起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你的事……我更想听你亲口跟我讲。”
言虞抱着陈以灼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腰间,用手在他腰后轻轻地拍打了两下,这很好的安抚到了面前的男人,片刻后,在飞行器启动的轰鸣声中,陈以灼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