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乘玉不肯放过他的躲闪,声音更轻缓更柔,却也有着更不容推拒的坚执,追着问:“你喜欢我吗?就算一分也成。”
“一分……又何必呢。”
顾未辞倒是真有些叹息之意,“多少人愿意给小侯爷十分、百分的,小侯爷就别为难我了。”
“你的一分于我而言胜过旁人百分万分。”
李乘玉仍是不肯放弃,“还有,说过了,你别叫我小侯爷。”
顾未辞抬眼,正色:“乘玉兄,你不必……”
李乘玉也正色:“叫我阿月。”
顾未辞一时间未反应过来,低语:“阿月?”
“我娘和我爹都叫我阿月。”
李乘玉轻笑解释,“我出生时是满月,月色透进来照在我粉雕玉琢的脸上,我娘说,世间最好看的人就是我。”
堆迭的刻意疏离被脑中月色如玉的画面冲淡,顾未辞没忍住轻笑出声:“不知羞。”
李乘玉看着顾未辞唇边绽开的笑意,竟是有些痴了,话也说得更直白:“太过羞怯,就会错过阿眷了。”
那是李乘玉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却并未让顾未辞觉得冒犯。但他仍然提醒:“乘玉兄,你有些失礼了。”
李乘玉淡笑,音声带着旖旎之感:“阿眷的名真好。年年岁岁,眷眷情深。”
这话说得更有些失礼了。但李乘玉微微垂眸执着看过来的眉眼间期许的光、颤动的紧张,又在顾未辞心间撩动了酥麻的痒。
从来傲意的小侯爷为了自己而生出的慌乱,比起其他任何,都更让顾未辞无法招架。
是那一刻他觉得,也许和李乘玉并肩一起走一条路,并不是那么不可想象。
正当其时,李乘玉的随侍长清找来了这处,急声告知君上皇后问小侯爷去哪儿了。
顾未辞淡着声道:“乘玉兄,请回吧。”
“叫我阿月。”
李乘玉不理长清的催促,认真道,“月满人团圆,如我待你之心。”
那时心间猛烈地被撞击的悸动,是他们真正的开始。
那时他也真以为,也许一切真的可能圆满,如月圆。
风吹过,萧瑟枝叶簌簌作响,日光倾斜了角度,本就浅淡的暖意尽皆散去。
天穹之上有苍鹰振翅飞过,舞动的翅膀带起了风,从天幕之上席卷而下,一阵狂风骤然惊起,将顾未辞的发尾都拂乱。
没有穿御寒的大衣,是有些寒意。
听说钦天监已推演算过,上林苑地势特别,将选定吉时后全数拆除,重建一座祭祀天地的上林宫。
这处合欢花树也将再无觅处。
世有盛衰,物有兴亡,本是自然。
但心里涌起来酸涩的怅然,也是真的。
只是现在他自己也不太能明白,这惆怅的无力,酸涩的忿意,是源于这独属于他的风景再不可复,还是在此之外,多少和李乘玉有些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