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未辞在调理身体,李乘玉露出了欣慰笑意,连声道好,又说:“我找到了千年的灵草,固本培元是最好的,你应承过我,替我转交他。”
三皇子点点头,又道:“但我其实一直想与你说,未辞当时向我提出助我的条件是让我保证他能与你尽快退婚时,我其实是更愿意助他的。你们这一段,各自种种,我想过,若易地而处,若我是你,我是不会再打扰他了。”
“我明白。”
李乘玉惨淡苦笑。
“你真的明白么?”
三皇子不论国事时,着实很像一个值得信赖的友人与兄长,他看李乘玉,目中是诚恳的体谅,“有时候,过犹不及……”
“我明白。比如陆清鹤与我都恋慕阿眷。我知道时不悦,后来见他们相处更是气恼,无论如何我都不觉得陆清鹤比我更爱他。可是现在,我会觉得,陆清鹤比我更适合他。”
三皇子“哦?”
了声:“怎么说?”
李乘玉的睫毛颤了颤,藏住了星眸里的水光与红痕,声音惨淡:“我以为,我让天下都知道我对他矢志不渝,我求君上赐婚,我对他爱到了极致,尊重到了极点。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也许竟是陆清鹤更懂得尊重他。”
“他与我一刀两断之后,我反反复复想过很多,想过很多次。”
“我想,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也是被困于阴险的局里,判断失误,我知道错了,我曾经不信他,也自负地不愿听从他,现在我愿意认错,我也全力弥补,我会更爱他,更信他,错过之后方能有则改之,可他为什么还是不要我?”
他垂了眸子,肩也松了下去,藏不住的哽咽透出了声音:“原来我为他做的,哪怕再多,哪怕再难,但不是他想要的,对他而言就都是困扰,都是无谓,都不过是我的自我满足。我是真的爱他。可是我往日也是真的不懂爱他。他现在只求安静,只求不被我打扰,以至于想起我们的过往而觉得不堪,我是该不再找他,不再见他的。”
“可是我……我想他。我尽最大的自制力时刻提醒要克制住我对他的心。”
他抬起眼,清泪盈于眼睫,顺着如玉脸颊滑落,眸子颤着像不知所措到惶恐至极的孩子,“但我常常也做不到。我就是想他。也许我这个人死了才最好。我死了,阿眷也不会伤心,更不会烦扰……我很多次在深夜想自我了结,可我没有。”
三皇子面上动容,想劝,却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安抚不了已然溃堤的李乘玉,只能走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一如安抚一个失去方向的朋友。
“我不是怕死,可我还是舍不得死。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阿眷,也不能再想起阿眷曾经与我的好了。我舍不得。”
李乘玉的身子越来越抖得厉害,呼吸也错了频率,他的声音渐小,越来越破碎,直至小到三皇子已然听不清楚、也缀不成句。
华贵富丽的宽阔大堂里,只余无声的颤抖与恸哭,和无解的锥心痛悔。
他被自己困进了一个死局。
可他根本就不想从这个局里逃出去。
逃出去了,他就再也没有阿眷了。
哪怕,局中有的,也只是他记忆里的、再不可得的阿眷。
距离除夕日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灯笼高挂,但过年的欢庆气氛里,添了一些肃杀之意。
君上在一早便急召李乘玉入宫。
他身体已经大好,但精气神已大不如前。他让李乘玉坐在自己身边,如李乘玉儿时一样替他把额边碎发理了理,叹声道:“也快一年了。”
沉默一会,他又道:“这一年,你也受苦了。”
李乘玉心下恻然。距离他被林昭清算计入梦魇,到此际,只差不多时日,就是一年。
这时间又快又慢,都是煎熬。
他伏倒在君上膝上,把脸埋在那绣工极致繁复的华丽衣袍上。泪默然滑落,但锦袍重工刺绣,泪渗不进去,颓然滑落。
君上感觉他肩头微动,知他哀戚,便轻轻给他拍着背,并对走进紫宸殿来的三皇子做了个别惊扰李乘玉的眼神。
他边如父亲般轻拍李乘玉的背安抚他的情绪,边温声道:“我已决定与东原结兄弟之盟,永久友好,联合共御北缙。”
李乘玉点了点头,应了声,收拾好了情绪抬起头来。
见到三皇子安静站在殿中,他起了身,与三皇子并肩而立。
不多时,五皇子也到了紫宸殿。
君上道:“诏书已发,今日通传天下,承平督军,即日前往北境前线与镇北将军许常威共领联军兵事。封泰宁为太子,今日起协助朕监国。”
又向李乘玉道:“承平被元睿毒了这么些年,身子还未养好。虽然少临很是妥当,但我仍想你与他共往北境,助他督军。”
李乘玉点点头:“我去。”
五皇子被封为太子,且得监国,便要搬离府邸入主东宫,离了紫宸殿,五皇子被礼官请去,李乘玉与三皇子汇合了卫少临共同商议督军安排,为出发往北境做准备。
卫少临道:“镇北将军家二公子青川与三公子青辰随父上阵,都在钦州。”
三皇子点点头,道:“你若也不放心卫将军独在边境,便去陪他,我无妨的。”
原本驻守东原边境的安东将军卫雍平在君上决定与东原联军后,与镇北将军做了移防,已动身前往南疆领军驻守。
卫少临摇了摇头:“我陪你去钦州。”
三皇子仍是温声轻道:“我知你近日忧心卫将军不适南疆湿热,总夜不安眠,我现下已经大好,乘玉也同去钦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