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
徐屈固执地问。
还能做什么?互相伤害咯。
谢茂看着手提的灯火,轻轻叹息。衣飞石的打算,竟然和他不谋而合。
前两世谢茂想当皇帝,重生以后就不敢出幺蛾子,老老实实地待在行宫替文帝守陵,眼睁睁地看着衣尚予以失疆裂土之罪被斩。在这件事上,有能力力挽狂澜的人,全天下也不超过五个。可愿意豁出一切救衣尚予的,一个都没有。
这一世谢茂不想混了,破罐子破摔,故意来找衣飞石。岂料他才刚刚露出一点意向,衣飞石就顺竿爬了上来。——前世衣飞石没能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又在暗中努力过多少次?失败过多少次?最终眼看着家破人亡,变成那个冷峻沉默从来不笑的模样?
衣飞石认真地说:“老叔,我没办法了。此事对不起信王,也或许连宫中淑太妃、朝中林丞相也会被一并坑进来,可我没办法了。”
“他若色而不淫、待我谨守分寸,就请老叔向阿爹求救,说信王囚虐于我。”
“若他行事不尊重……”
谢茂听着少年小衣略带稚气又冷静认真的声音,脊背稍微有点发凉。
“我便给他一刀,让他去做太监!”
嘶……
徐屈与谢茂同时抽了一口凉气。
不得不说,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衣飞石这打算都是分分钟坑爹造反。
前者让徐屈谎报衣飞石受辱,衣尚予若暴起发难,最后查实并无此事,众口铄金之下,皇帝必然猜疑他要反,朝野只怕也认为他是试探着要反,这种情况下,衣尚予不反就是死,必然要反。
后者就更霸道了,衣飞石一刀阉了淑太妃的独子,林丞相的外甥,直接就帮衣尚予彻底和朝廷撕破脸了。——除非衣尚予能舍得辕门斩子,杀衣飞石向皇室交代。否则,他只能和谢家正面怼。
衣尚予本是害怕儿子被信王哄着干点坑爹事害他全家,得,根本都不必谢茂蛊惑,衣飞石坑起爹来简直丧心病狂。
怎么办,好想把小衣捉来痛打一顿。这娃怎么就这么坏呢?谢茂龇牙。
他只是想酿造一点暧昧的气息,让衣尚予觉得自己对衣飞石有兴趣,且打算施压把衣飞石带上床,大家谈谈条件,耍耍脾气,软硬兼施,最终达成衣尚予交出兵权、辞官归隐,带着儿子逃之夭夭的目的。
衣飞石这个狠啊,出手就是杀招,不管是状告谢茂囚虐自己,还是要送谢茂去做太监,都没给自己留一点退路。逼得他爹不反不行。
所以衣飞石说对不起信王。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信王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逼奸军神衣大将军嫡次子,逼反谢朝的守护神。
——更坏的情况是,也许他还被衣飞石阉了。
春秋笔重。千载之后,史书上会给信王谢茂记下怎样的一笔?
这小子忒不是东西了。谢茂一边默默地骂,一边又忍不住好笑。
就是这么狡猾的衣飞石,才能在今后五十年里覆灭陈朝、浮托国,使天下重归一统,守护那一片海晏河清、万民生息的盛世。他越狡猾,谢茂就越高兴。纵然放弃了治疗,谢茂仍是钟爱着一片被他统治过的大地。
这一片大地,没有谢茂,也有其他的皇帝。守护着天下一统的衣飞石,却只有一个。
第7章振衣飞石(7)
七月流火,山风渐凉。
谢茂在夹墙里闷了半身细汗,出来听着问水书斋外潺潺的溪流声,身周一片鸟倦蝉鸣,本该一口惬意,衣袂透凉,他却丝毫没觉得太舒爽。来时满怀好奇,走时心情复杂呀。
重生得太快,似乎前一刻还在逃亡,才死于卢真剑下,打个晃,人又回到了少年时。
谢茂都来不及好好想过,……这一世,他究竟要和衣飞石怎么办?
喜欢衣飞石这件事当然没什么好考虑的。
穿越来的第一世,谢茂来不及见识衣飞石的风采就被侄子干掉了,可以忽略。
重生的第一世,谢茂就一直憋着一口气,要干掉侄儿、登上皇位,刷个漂漂亮亮的千古名君成就。所以,哪怕他对衣飞石爱不释手,想得天天鼻血,最终也得老老实实憋着,不敢越雷池一步。
皇帝一言九鼎,谢茂就算只是暗示一下“约么?不约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为人臣下的,要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么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简言之,衣飞石要么忍,要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