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穗道:“他那倔脾气,女儿哪劝得动他啊。是提刑司衙门的傅提刑劝他的,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好,好……好啊。”
余秀才一连道了三声好。儿女们被他拖累了十二年之久,如今总算一个个又要回到他们本来应该呆的位置了。
他这三个子女,个顶个的好,他们都该有更好的前程才对。
余乔氏一早雇了村里养驴人家的驴车去了镇上赶集,割了大块的肉,还买了一大坛酒,逮了两只鸡,鸡蛋也买了好几十个。大包小包拎着往家来时,路上碰到了村里人,都问她是不是女儿回来了,要置办桌好的宴客。余乔氏笑着说是,还招呼说午饭定要过来吃,她一会儿就不再登门去请了。
乡邻们原以为是说笑的,后来才知道原来余秀才家当真是要摆席宴客。
村里人都爱凑热闹,又是喜事,没有不愿来的。
于是,还没到饭点儿,余秀才家那小院儿都已经快坐不下了。
秋穗是厨房里忙活的一把好手,见外面热热闹闹的,女客们却没人招待,于是对母亲说:“今日饭宴我一个人忙的过来,娘快去外面陪婆婆婶婶们说话吧。”
余乔氏见女儿做事利落,比她还胜,也就不推脱,直接撂下了手上活出去了。一去外头,见还有许多孩子也在,余乔氏忙进屋去拿了一早新买的糖和瓜子来给他们吃。
见余乔氏出来,有人立即拉她坐下问:“昨儿晚上天黑,只隐约瞧了个大概,但不真切,你快去叫了你家秋穗来我们瞧瞧。即便是昨儿黑灯瞎火的,并未瞧得清,但我也能看出她如今出落得极好。那身段儿,那脸蛋,还有说话斯斯文文的那劲儿,竟是把城里的小姐娘子都比下去了。你从前还愁呢,又怕闺女不能赎身回家,又怕年纪太大了不好说婆家……如今还愁不愁了?就秋穗这模样,你家这门槛要不被提亲的人踏破,我脑袋拧下来给你做球玩儿。”
余乔氏自然知道女儿好,但总归要谦虚着些,她只能含糊道:“哪里敢和城里的小姐娘子比?不过是跟在侯府老太太身边见了些世面而已,唬人的。”
乡邻们不信:“你们家这三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好。年哥儿和安哥儿那模样摆在那儿呢,秋穗小时候也是粉雕玉琢的一个玉雪娃娃儿,不信她长大了反而普通了?”
余乔氏则说:“跟着侯府老太太,是长了见识,而且人家老太太开明,知道她识字,还准她闲暇时候继续读书。秋穗旁的我倒说不上多好,但知书达理是肯定的。”
余乔氏也不说女儿长相,长相这种东西无需她多嘴,大家都长了眼睛,都能看得到,她只说女儿内在好就行。
有人就说:“也是你们家一家都善良,感动了上苍,这才叫秋穗得了户这么好的主人家。”
余乔氏又道:“当然,毕竟是去伺候人的,分内事也要做。原是贴身伺候老夫人的婢女,但为了她老人家能吃得好,秋穗自己跟着府上厨娘学了厨艺。她的厨艺一会儿大家都尝尝看,今儿午宴这顿饭,都是她一个人包揽的。”
“秋穗还会做饭?”
有人坐不住了,开始伸头伸颈子的往厨房看,“这样好的闺女,日后得说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般配得上啊。”
提起婆家,自然就有人多嘴提了句叶家。说也是那叶凌修没福气,当年那样大闹了一场,不也还是没拗得过家里,最终娶了别人吗?
若他能再多撑几年,等到如今秋穗赎身回来,他或还能有机会娶到秋穗。
如今嘛……如今他是再没这个机会了。
余乔氏对叶家没有意见,此番提到了,她也还帮叶家说了几句。
“秋穗离开家时,才八岁,之后也没再回来过。她和凌修那孩子都是小时候的交情,算不得数。就算如今凌修没成亲,秋穗同他不过也是兄妹而已。再说,叶家哥哥嫂子也没错,凌修是独苗苗,他已经到了年纪,可不是得要娶妻生子的么?如今大家都各有各的日子过,且都还过得不错,一个村里住着,两个孩子若之后碰上了,也是要说话的。”
见余家对这事儿的态度很坦然,也不记当年那事儿闹开时,叶家夫妻不顾秋穗名节,拿着信来余家闹的仇……便也都跟着笑了笑,顺着余乔氏说了下去。
这余秀才一家都厚道,或许是好人有好福吧,如今时来运转,日子越发红火起来。
而那叶家呢?逼着儿子娶了个厉害的媳妇,如今家里,是媳妇当家、把持家里钱财,倒逼得那老两口在家里没了地位。
秋穗烧好饭菜从厨房里出来,原外面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全是大家嬉笑闲侃的声音。突然间,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只都愣眼望着眼前这位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年轻俊俏女郎。
女郎削肩细腰,唇红齿白,柳眉杏眼儿……不说他们溪水村,就是四邻八村,再加上镇上,县里,怕也再寻不出第二个比她长得好的了。
邻家的王婶最先反应过来,眼神舍不得挪开半分,只拿手肘捣鼓一旁余乔氏:“这是不你家秋穗?是不?”
余乔氏没答话,只笑说:“秋穗,快来见过各位婆婆婶婶。”
秋穗走了过来,笑着给各位婆婆婶婶一一道好。
本来还心里盘算着要把秋穗说给自己侄儿外甥儿的人,这会儿立马都消了念头。这样的妙人儿,怕是日后配个官老爷都使得。
再想想人家余秀才的身份,还有那安哥儿那般出息……不禁都觉得,秋穗日后定是要往上嫁的。
王婶子突然想到什么,悄悄附在余乔氏耳边说:“你们老三家那位不是常说日后葵娘非读书人和官家少爷不嫁吗?原还觉着她那白白胖胖的模样能有几分胜算,但如今见了你家秋穗,只觉得她怕是这辈子都没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