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再见,他又比上次见时更稍黑了些。如今天实在热,他每日都顶着烈日在辖内各州县来回走访查案,着实很辛苦了,秋穗望着他这个样子,也会心疼他。
“不走了,是之后一直都不再走,还是说只是这阵子不走,等过两三个月后,会再离开?”
秋穗关心问。她想知道,像这样的公差,是只如今这一次,还是以后每年都得有一回。
傅灼道:“各路级提刑官,一般任职年限都是三年。三年的任职期内,像这样的大规模走访查案,是需要有一次的。但天下又哪里来那么多的冤假错案,仅一次也就够了。”
便是这一次,真正认真负责的查起来,也得耗费一年的功夫。他之所以半年多点时间就能完成,是因为他没日没夜起早贪黑赶了进程的结果。
其实若不是他想早点完成这项任务,然后之后就可以一直安居在京不外出了,他其实是可以两三年内慢慢挨着各地走访的,不必这么急。当然,之后的两年,虽然不会再有这样大规模的各地复查案件的工程,但每年也会抽出一两个月时间随机选个地方去突袭查案。
路级提刑官,职责便是随机复查辖内各州县的各种命案。
秋穗听他这样说,便也稍稍放心了些。
“不是一直都这么辛苦的就好。”
秋穗轻轻抬眸,望了他一眼后,又收回目光,“天这么热,你也得爱惜自己身体。这两日既歇在京中,便别到处跑了,好好在家安养着才是。”
又说,“你回去后先洗漱稍整一下衣冠再去见老太太,免得她瞧见你这样心疼你。”
秋穗慢慢唠叨着,傅灼就坐在她对面,认真望着她,轻轻的笑,满眼都是柔情和包容。
之前只是想娶她,想同她岁月静好的携手过完这一辈子,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并没多想别的。而如今却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一直关心自己、唠叨自己,这种感觉可真好。
从前身边的人都跟他说娶媳妇有娶媳妇的好,等他有媳妇了,自然就懂了。之前他还不信。
如今,却是完完全全信了的。
虽然还只是未婚妻,不是真正的妻子。
傅灼不严肃的时候为人挺温和的,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形象。他面上微微笑着,略略颔了下首,然后听话道:“好,我听你的。”
秋穗:“……”
他这算是在调情嘛?
秋穗从前没喜欢过谁,也没同谁互生过情愫。所以乍然面对这些,她也生涩得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是想管他的,她只是……只是想提醒他,叫他莫要这样风尘仆仆去见老太太,徒惹老人家心疼和担忧。
秋穗回避了他的目光,只略垂了头,她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左手压着右手,以此来抑制内心的紧张。缓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故作镇静道:“你才从宫里出来吗?”
她看他身上还穿着官袍,官服厚重,不比便服和软轻薄,“你怎么不先回去梳洗梳洗?这样多热啊。”
秋穗是关心他的,怕他一身厚重的官服穿上几个时辰会热着。但听在傅灼耳中,却成了或许他被未婚妻嫌弃了。
之前嫌他黑,现在嫌他脏、嫌他臭。
傅灼这会儿身上的确不好受,大热天的穿官袍,背上早湿透了。但再热他也忍得住的,他忍不住的,还是未婚妻对他的嫌弃。
傅灼垂眸,自觉的稍稍避开了她一些,生怕自己身上这会儿有味儿会熏着她。
秋穗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忽然反应过来。再看他这会儿的脸色,难得的,也能有他窘迫不知所措的时候,秋穗不由会心笑了起来。
“你误会了。”
秋穗道,“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怕你热着。”
见他明亮的黑眸朝自己望来,似是在确定她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时,秋穗便更笃定了语气道,“是真的。”
傅灼便诚实道:“只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既知道你在京中,便没想太多,出了宫就匆匆赶了过来。但你这样说,我心里记下了,下次定把自己拾掇好了再来同你相见。”
秋穗轻应了一声,心里的那份早就按捺不住的悸动也更明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