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饭桌上,我意外地成为了被关注的对象,简直受宠若惊。
祖母抱着弟弟坐在我身旁,忽然要求看一看我脖子间的玉石,我略有诧异,但还是顺从地扯出衣领深处的石头,仅是一块样式寻常的弥勒佛玉佩,相比如今饰店里的花哨多姿,款式倒显得有些古旧,硬实大方,有些男孩气,戴着久了,散着异常温润的光泽。
我从未过问过这块玉石的来历,从我记事起,它就在我的脖子上了。
江家家业虽然这几年间缓滞不前,但底子似乎还殷实,我的两个弟弟出世时,祖父甚为高兴,在城中老字号的店铺打了厚实的长命金锁作出生礼,还从千宝楼定了一尊生肖花青翡翠送予芸姨。
我曾经暗暗猜想,或许这是我出生时,纵然是女孩儿,终究是长孙女,兴许是江家太上皇恩御赐。
但是下午时,我分明在奶奶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久违的欣喜。
胡思乱想了一番,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后果是夜晚凌晨二时才睡着,
早晨十点我仍睡得迷糊,张妈来敲我房门:“大小姐,老爷让你起身下去见一位长辈。”
我起身梳洗时仍有些迷茫,江家多年来的交际应酬早已忘记有此大女儿的戏份,今日忽受此恩宠,我简直要三呼万岁。
换了粉色棉衫外套灰色针织罩衫和百褶格子裙,走下楼梯时,就看到祖父祖母坐在客厅的沙内陪着客人喝茶聊天。
走至沙前,一位穿着盘扣考究中式绸衫的年长夫人,对着我笑容慈祥:“你是映映?”
我微笑略略低了头,眼光只看到她胸前一颗一颗圆润锦缎扣子:“嗯,您好。”
奶奶在一旁说:“映映,这是劳家老太太,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每一位长辈叙起旧情,都会说到这般桥段,但无论多么老套,一样觉得多了份亲切,我抬起头来对着她笑了笑。
劳夫人甚为随和,拉了我的手坐在沙内,无非是问多大年纪可有念书平日有何爱好,我只好一一据实以答。
祖母起身离开了一会又过来:“张太太王太太过来了,美如,上桌吧,以后映映有的是时间陪你。”
劳太太站起,对着奶奶笑笑:“这孩子真是乖巧,看得招人疼。”
祖母笑着答:“平日里是乖,只是脾气硬得很。你以后怕要多包容。”
“女孩儿,特别是年轻女孩儿,有主见一点好。”
劳太太笑着起身招呼:“映映,我先打牌。”
我忙陪着起身:“好。”
她笑容温柔,往我手上塞了一个沉甸甸红包。
我又被一堆佣人和七大姑八大姨推出了客厅。
回到房间,我摊开掌心中的那个硬质纸袋,华贵的绛红烫金的福禄康寿,我打开,抽出了里边沉沉的一叠钞票。
长辈见到世交亲戚小孩儿会给红包,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也算见过些人情世面,但出手这般阔绰,还是令我咋舌。
我缓缓地摸搓着手中的纸张,心里有一圈一圈的涟漪,逐渐扩大。
晚上我躲在房间里涂鸦,对着课本练习素描,看dijsse1hof描述的装饰艺术和布料设计,独自沉浸在光影变幻的色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