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荣,快逃!”
嘉荣面向虚空,仿佛能看见似的,眼眸中蕴藏着无限的落寞。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抓着阿爹的手不肯走,玉梨硬是掰开我的手,和阑香一同护着我逃走了。”
“尽管当日逃过一劫,可那些人并没有轻易放过我们,他们一路追杀,杀死了玉梨,我和阑香才有机会活下来。”
嘉荣缓缓伸出手,十指纤纤,光洁的皮肤上却满是细小的伤痕。
“阑香说,不如寻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
“我也曾想过,或许她是对的,可那些声音没日没夜地在我耳边叫嚷,痛苦的、愤怒的、绝望的、凶狠的。”
她直勾勾地“望”
着柳何依,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
“柳姑娘。”
“若换作是你,你不恨么?”
“若换作是你,你甘心么?”
“我……”
柳何依张口难言,面对嘉荣的字字泣血,她实在是无话可说。
“于你,他是情深似海的有情郎。”
“于我,却是阴毒索命的鸩酒。”
“听了这些,柳姑娘仍旧希望我宽宥他吗?”
嘉荣又问。
真相显然超过了柳何依的想象,她轻易说出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和所谓的宽宥在真正沉重的仇与恨面前,单薄如纸,不堪一击。
沉默许久,柳何依还是鼓足勇气再度开口道:“嘉荣姑娘,是我狭隘妄言,暮望他酿成大错,无以相赎。”
“我替他向你赔罪。”
柳何依朝着嘉荣双膝跪地,双手触地后拱手,将头深深低下去,行了肃拜大礼。
四周一片寂静,揭园等人都沉默不语,柳何依额头紧贴着手背,长久地没有起身。
不大的屋子里始终没人想起来要点灯,只凭着莹莹的月光视物,此时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很久之后,伏在地上的女子终是失声痛哭。
嘉荣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眼下真相大白,事情似乎到了告一段落的时候。
“按照捉妖师的规矩,应当是带我走,还是就地诛杀?”
嘉荣直言不讳地问道。
揭园和归海淙不约而同地没有回答,只有武弘心直口快:“自然是带你回衙门说明真相,给南临百姓一个交代和太平!”
嘉荣点头,转头对着若木:“凌霄花,我不能陪你看了,幸好我本就看不见,算不上遗憾。”
“日后,你定要寻个重情重义的女子陪你去看花开,她的双目明亮就像星星,笑起来像凌霄花一样美丽。”
“她一定不会如我这般,失约于你。”
“忘了我,阿木。”
她扬起唇角,缓缓绽开一个明艳而美丽的笑,正如炎炎夏日骄傲盛开在枝头的火红凌霄花。
热烈却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