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文像是一个恒久的、温暖的、舒适的光源。
只是这么和他漫无边际地说上一会儿话,周钧南便觉得疲惫感被一扫而空。
他没有告诉郑毅文是,“减肥”
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上班上到食欲倒退。老爸最近也掌控了周钧南的动向,昨晚还在问他工作如何。周钧南知道周德明的潜台词是什么,他想说的一定是——就该让你这小子出去吃吃苦头。
想来想去,长大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变成一个大人,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获得的东西永远不会令你满足,那么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怎么才能满足?
周钧南逐渐地开始体会到“失去”
的过程了,也是第一次这么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社会化带给他的摩擦和不适。
而他又想到,郑毅文需要付出更多,才能来到他的世界,适应更多的成长,更加狭小的位置。郑毅文应该只会比他更痛苦……他又能为郑毅文做点什么?
没吃出什么味道的沙拉被周钧南随便吞进肚子里,郑毅文在视频那头消失片刻,周钧南看见他再走过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鲜榨橙汁。
“我帮你喝吧。”
郑毅文重新坐下来。
周钧南笑了笑,单手拖着下巴看他,手指戳了戳屏幕里面郑毅文的额头,想着他该剪头发了……不,或许再留长一点也挺好看。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结束通话,周钧南决定再给杨悠乐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喂?”
杨悠乐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点儿有气无力。
周钧南说:“姐姐,还没搞定论文?”
杨悠乐说:“搞定了……周钧南,你在学校吗?要不要一起出来抽根烟?”
周钧南的第一个直觉是,郑毅文的第六感不是没有根据,杨悠乐应该心情特别差。
教堂的门前
周钧南没有专门赶回学校,但是抽一根烟的时间却总是很充沛。
杨悠乐那边传来打火机“咔哒”
的轻响,周钧南回到公寓,阳台没有封窗,临近六月的夜变得几分潮热,周钧南看着不远处还未暗下去的灯火,想到这里是如此喧嚣。
两人具体聊了什么,周钧南忘了。更多的可能是对于即将逝去的学生时代的不舍与惆怅,还有……杨悠乐父亲总是反对她的自由恋爱,无法得到家庭支撑的她终于来到命运的十字路口,仿佛比所有人都要茫然。
“我本来以为毕业了,就会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杨悠乐有点儿自嘲地说,“把所有期待都放在未来,好像是很多人都会做的事吧……”
周钧南安慰她:“也许,再过一两年会比现在好。”
杨悠乐笑起来,缓缓吐出一口烟,轻声说:“你看,你一样在重复这种’期待’。”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周钧南笑道。
杨悠乐最后说:“不聊了,晚安。”
如果可以,周钧南会希望自己在这个晚上赶回学校。隔着电话的这一根烟并没有让周钧南察觉到杨悠乐的失落,这一段小插曲只是在他的生活中被轻描淡写地草草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