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半摔倒在地上,小口?小口?地吸着气,有些庆幸自己在永定?陵开始就?跟在洛石身后强身健体,否则这?一摔,就?算没死也差不离了。
她既然活不下去?,夏侯承也决不能活在这?个?世界。
夏侯承没有心?思继续周旋,她明明已经重伤,却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力气,谁知道她的极限在哪里。
夏侯承捂着胸口?站起身,准备去?捡那把落在地上的剑。
他弯腰的动作陡然一顿,耳尖微微一动,他听到了城楼下的马蹄声。
夏侯承本?能反应般站直身体,朝着城墙远眺,只见乌压压的大庆军队从这?边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冲来。
夏侯承面?色一变,这?边城墙废弃已久,怎么大庆的军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直挺挺朝着这?边冲来。
城墙上,响起一阵有节奏的跑步声,士兵走到夏侯承的身边,语气中满是惊慌,“主帅!大庆打过来了!来者甚众,超过三万。”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夏侯承捂着的胸口?上,瞬间脸色更加苍白,“主帅,是谁伤了你!”
夏侯承的战术在还没被大庆破解之前?,是当之无愧的大夏战神,只要他在,无论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糟糕,总还能有一线希望。
夏侯承却没有理会?士兵的惊慌,他暗自在心?中盘算,三万人有预谋地朝这?边而来,如?果没人通风报信,他打死都不会?相信。
可是来废城墙是他临时起意,谁又能未卜先知。
夏侯承脑海中飞速转动,旁边的士兵心?惊胆战,伸手搀扶他,“主帅,你快别说话了。属下带你离开!”
他伤在心?口?,必须及时就?医,不能留下后患。
“等等,”
夏侯承拦住他,语气一字一句,“你去?,杀了大庆公主。”
两人同时回眸望去?,只见原先李意清躺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滩血迹,顺着血迹往上看,只见李意清已经趁两人说话的功夫爬上了城墙。
她颤巍巍地站在城墙上,像一根随时会?断的线。
夏侯承愣了一刹,瞬间反应过来,目眦欲裂大吼道:“快!”
士兵不敢迟疑,立刻拔剑冲了上去?,几乎在扬起的同时,李意清纵身往城墙下一跃。
扬起的剑刃堪堪擦过李意清飘起来的衣角,削下一片灿色的金纱。
夏侯承愤怒地仰头吼叫,士兵瑟瑟发抖,咽下口?中的唾沫,毫无作用地安慰道:“主帅,城墙高?四丈,便是身上没有伤,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也断然活不了——”
快速下坠的李意清大脑中一片空白,血液快速流失和肩膀上的痛都变得浅淡起来,她努力想要睁开慢慢涣散的眼眸,望着星汉缓缓流转,等待自己重重坠在地上,支离破碎。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干净,纯粹,带着空山幽谷,绿竹新生的气息。
眼角余光中,是元辞章借力踏马,马被重重甩出数十步,倒在地上嘶鸣的景象。
她累得再不能开口?,倒在安心?的怀中昏迷过去?。
元辞章与其说抱着李意清,不如?说轻轻托着李意清。他托着李意清,目光落在紧随其后策马奔来的李序泽身上,两人擦肩而过。
李序泽瞥到奄奄一息的李意清,按捺住心?中滔天的怒意,从背后的箭筒中取出一支羽箭,搭箭上弓,朝着城墙上依偎扶持逃离的夏侯承和士兵射去?。
“咻——”
破空声传来,以势不可挡的架势朝着城墙而去?,危急之下,夏侯承拉过扶着他的士兵,挡在了自己面?前?。
士兵双眼瞪得老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己胸膛前宛如凭空冒出来的一截箭头。
他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下一刻,脖子一歪,彻底断绝了生机。
夏侯承不敢去?望城墙底下箭射来的方向,箭矢射穿一人,可想而知底下射箭之人此时心?情有多激愤。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举着已经死绝的士兵掩护自己,顺着城墙一路往里面?逃。走动时胸口?伤口?被扯动,他疼得呲牙咧嘴,低头一瞧,脸色猛地僵硬。
金簪被削得尖锐锋利,刺进?去?的皮肉外翻,血色变得黑浊,连肉都已经变得青紫……
门帘被人掀开,外面?的雨声哗啦啦地钻进?来,李序泽和盛大将军、盛蝉一道来看望重伤中的李意清。
盛大将军进?帐后使劲跺了跺脚,抖去?一身的水汽,引来盛蝉的怒目而视。
“意清需要休息,你若安静不下来,趁早出去?。”
盛大将军理虚,瞥了一眼众人的脸色,没有说话。
盛蝉走到元辞章的身边,“你守着意清一天一夜了,换我照看片刻,你先去?洗漱。”
李意清身上带血的灿金色华袍被换下,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宽松袍子,可是他还维持着回来那天的衣裳,干了的血迹褐色连片,狼狈不堪。
盛蝉嘴上没说,心?底却诧异得很——谁见过元侍郎这?般狼狈。
元辞章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血渍,轻声道:“有劳。”
声音沙哑得吓人。
盛蝉念及元辞章是因为李意清才弄成这?副模样,面?色和缓,对?他道:“炉子上给意清煲了汤,你也喝些,免得意清醒过来,你却倒下了。”
元辞章微一颔首,和李序泽对?视一眼,两人一道出了帐子。
帐子外面?落雨如?瀑,草地浸着水,一脚下去?,鞋履也湿了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