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然撇撇嘴,不乐意接茬。修道之人最重承诺,一言千金,说到就必须做到。虽说如今她已经是个彻底的普通人了,早已不受天道的约束了,但一诺千金的精神还在。
“听见没有?”
“听见了。”
赵令然极不情愿地点点头,“只要没人惹我,那我就不惹他们。”
顾月承松了一口气。对待这个恩师之女,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每次只能是雷声大,点子小,竟只能讨要她的口头承诺。
可顾月承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离开的期间,侯府里真的有人送棺材来了。
顾月承离开的那天早上,出府前,赵令然也去送他了。目送顾月承离开之后,这家伙只觉心中十分之安心,心情舒畅地去隔壁侯府上课去了。
赵令然打定主意要搅乱侯府,可是看起来真的如顾月承说的那般,人家也没有对不起自己,不好贸然出手的,这样极为不厚道。虽然她完全不在所谓的厚不厚道,但是已经答应顾月承了,身为一个一诺千金的人,只好咬着牙遵守了。
学舍里这几日来十分安静,周玉旋禁足,周玉芳罚跪祠堂,也休息了几日。侯府小姐们谁也不提这件事,仿若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天下了学,赵令然暗戳戳地跟着三房的周欣身后。
周欣是三房的庶女,平时惯来以自己的嫡妹马首是瞻。可这次周玉芳被罚,她却安然无事,让三太太心里很不舒服,是以这几天的日子都很不好过。下了学,就立刻到三房的上房去立规矩。
赵令然看着在三太太面前罚跪,一声不敢吭,连哭也不敢的周欣,忽然觉得感同身受地委屈。相比之下,虽然顾月承古板,唠叨,喜欢生气,但是起码没有这么欺负她。
午时,三太太将周欣遣回。于氏在房内攒着帕子踱来踱去,心神十分不宁的样子,灰败颓然的样子,全不见方才盛气凌人的样子。
“全部下去,奶娘留下。”
半晌,于氏吩咐道。
“太太。”
奶娘如闻着腐臭味的鹰,嘴角上扬,“您想通了。”
前几日周玉芳从祠堂里被放出来的狼狈模样,深深刺痛了于氏的眼睛和慈母心肠,压抑的内心再次活跃起来。这一次,嫩芽彻底生长发展,变成了参天大树。
有时候看来绝不可能的铤而走险,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没有那回事儿,你先说说吧。”
“太太,您想想。那赵小姐身份尊贵的确不假,可再如何,那也是个女子。女子,便最重闺誉。便是民间百姓家的女子,尚将那闺誉看得比天重,况且是京中贵女。”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
“奴婢觉得不妨让咱们公子和赵小姐先见见,若是能日久生情,便不用……”
“不。”
于氏冷静地否决,“以顾月承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他的义妹想嫁什么样的人家没有,权势显赫的,不准纳妾的,或是前途坦荡的,那还不是应有尽有。别说顾大人了,便是赵小姐本人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那咱们去了,极有可能不能成事,还会打草惊蛇。”
“这……”
“如若真的要做,就要做绝了!一丝余地也不能留。到那时,即使顾大人不满,可她妹妹已经攒在咱们手里了,还不是任咱们做主。”
于氏的眼睛眯起来,“听芳儿说那赵小姐是个美人坯子呢。”
“那真是恭喜太太了。”
婆子压低的声音里透着阴蛇般的得意,“如若成了,太太将得一个出身好的媳妇,咱们少爷也得一个助力无限的美人儿。”
“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儿子去冒险呢。”
于氏道,“万一那顾大人打死不肯认呢?万一他宁愿将妹妹远嫁,也要收拾害他妹妹的人呢?后院那小妇子,养了他十来年了,也该派上用处了。”
于氏低声,“付耳过来。”
后面的话,赵令然就听不清楚了,嘴快咧到耳后根了。顾月承临走前,她答应过,绝不主动生事。那么这样,就不算是主动生事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十分平静,对于赵令然而言,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课上,赵令然走神地盯着堂外的樟树,数着上头的叶片。她等得几乎要以为那日听到的只是个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