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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页(第1页)

  领头的高壮男子忍着不看,粗声道,“算你好运,我们的将军是女的,见不得女人受欺,赶紧换个地方,下次就没这种好运了。”

  他说完正要走,年轻的女人突然冲来,仰起蓬乱的头,“女将军?你们是赤火军?”

  韩七疑惑的打量,她不大记得这一张脸,青春结实,野性而可爱,略带日晒的粗糙。

  女人一见她就流泪,想扑近却被卫兵挡下,语无伦次的道,“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我和你跳过舞,你不要我,只要最强壮的男人,几年前你带着一群兵来了村里——”

  韩七恍然想起,让卫兵退下,“你是嗢末人?怎么会到这里?”

  女人抹去眼泪,狼狈又不甘,“村子太穷了,我跟了路过的商队,嫁过三个男人,到这里以为能安稳,一下子什么都没了。”

  河西许多地方荒凉而穷困,生存极为不易,人如随风的种子飞散,此类际遇司空见惯,韩七只能默然。

  女人没有沉溺于凄楚的泣诉,目光灼灼的道,“我明白,你是来杀蕃兵的对不对?他们杀了我男人,我知道蕃军在哪!”

  韩七略略一怔,望向伍摧。

  伍摧立时回道,“欺负她的是本地人,不是蕃兵,她可能吓傻了。”

  女人抽了下鼻涕,怒道,“我才没傻!要是我男人还活着,那几个混蛋才不敢来!”

  伍摧也怔了,纳闷道,“死掉的老头不是你男人?”

  女人似哭又似笑,“那是我公爹,我男人壮得像头牛,前日为了寻跑丢的小马出去,回来就不行了,拼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南边的河谷藏了十万蕃兵!”

  一旁的方毅脱口而出,“这怎么会?不可能有这么多!”

  女人的悲伤变成了愤怒,凶悍道,“我男人是独山海最好的马倌!一眼就能看出马群的数量,绝不会错!”

  韩七的目光沉下来,“你丈夫的尸体还在?”

  女人重重的点头,“你们可以查验,只要能给他报仇!”

  帐篷不远处掘出了一具男人的尸体,伍摧捂着鼻子验过,的确是蕃刀所伤,尸体上挖出的箭簇也是蕃军的形制。

  女人恨声道,“蕃兵以为我男人断气,就没再理会,他昏迷到半夜才醒,被马儿载回来。我不敢对外人说,只道他是给野狼伤了,附近的几个恶徒就想来霸占马群和帐篷。”

  韩七派出斥候往河谷一带察探,所有人都凝重起来。

  回鹘大军本就有三十万之众,哪怕朔方与河西合兵,数量也有所不及。假如女人所言是真,等于蕃人与回鹘达成了同盟,派了十万兵马助袭,届时的凶险可想而知。

  方毅蹙着眉宇,“我们远来不明也就罢了,朔方军为何没有消息,就算昼伏夜行,有回鹘人的掩护,他们也不该一无所察。”

  将领私下议论纷纷,各副将和众多营长也传开了。

  6九郎当下就知道不妙,远远盯住韩七,她眉眼幽沉,如粹薄冰,凝望着坡下休息的士卒。

  6九郎忽然道,“石头,你怕不怕死。”

  石头越不解,“又不是头一回打仗,问这个做什么。”

  韩七又问了女人几句,女人不断点头,随即一个队长领命,带着百余士兵跟着女人策马而走,消失在起伏的山野。

  王柱看得好奇,“他们去哪了?”

  6九郎不理会王柱和石头,他反复琢磨,心思紊乱。

  等了许久,斥候传回消息,蕃军在四十里外的河谷,确有十万之众,一旦这支军队在大战关头出现,足以倾覆整个战局。

  将领之间气氛凝重,众士兵一无所知,还在扒饭。

  石头忍不住悄声问,“九郎,你怎么不吃?上头叫大伙将水囊灌满,喂好马匹,你什么呆。”

  6九郎哪有胃口吃饭,正当又烦又燥,突然有传令兵唤他去大帐。

  帐中已经议毕,行出了多位主将,方毅看了6九郎一眼,大步离去了。

  韩七从案前起身,在架上取下陌刀,沉静的检视摩挲,她近年上阵均是用枪,许久不曾碰过这柄霸悍的长刀。

  6九郎与其他两位队长到来,她也并未回身,只道,“你们各带一队,分三路向大军通报,我会尽力将十万蕃兵留下,阻止他们与回鹘人合兵,请大军不必来援,全力应对战局。”

  6九郎一震,一刹那不知是惊骇还是狂喜。

  韩七侧过头,似看透他隐秘的内心,轻淡的一笑,“你不必留下,去吧。”

  天已经暗下来,6九郎混混噩噩的打马,带队向远方急驰,头脑一片混沌。

  以两万应十万,没有援兵,这是一场必死之战。

  他不必伪装作战,不必诈死,不必想如何逃生,能堂正的离开,心却似毒液侵蚀,烧出无边的羞耻与懊恨。

  韩七的眼眸又凉又淡,看透他的不甘与恐惧,大方的给了生路。

  她将他看得如此卑下,他也当真如此卑下。

  6九郎曾以为在万众面前战胜了这只骄傲的凤凰,赢得无可争驳,足以与之平视。

  然而一瞬间,一切都回到了原来。

  他仍是天德城的小无赖,什么也没有改变。

  第49章血染川

  ◎方毅没了,你去!◎

  幽寒的夜境笼罩着广褒的天地,高远的月亮独悬,它时而散着朦淡的辉光,映出山棱的起伏;时而被层云掩没,大地随之陷入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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