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掰起了手指头,“先里里外外的衣服要准备两三套,睡觉的铺盖行李,洗脸刷牙的生活用品,还有热水壶、搪瓷盆、肥皂、手电筒、煤油灯、弹子锁……”
他突然一拍大腿,满脸兴奋地说道,“仓库里面还有好多专供知青的物资,干脆送他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省钱又实用,还不用另外找票!”
肖烈文也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我看行。”
张长江老神在在,一副早在掌握之中的样子,抽着烟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给他特批一点物资,就按照知青的标准给他配齐,还额外送他几身衣服。
这样一来呢,我们也省钱省力,对他来说,既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等以后找到家人,还能带走继续用,也不会浪费。”
叶树宝咧着嘴哈哈大笑,“要不说老张是队里的定海神针呢,这脑瓜子就是转得快。”
仓库里的知青物资,都是专项渠道拨付下来的。
新知青到了地方之后,当地知青办给他们办完手续,就会给票证和安置费,知青再拿票证去指定的供销社买生活物资。
又或者当地直接将物资拨付给生产队,再由生产队按票给知青,钱就从知青安置经费里面扣。
卢家湾生产队仓库里的物资,就是第二种情况。
只不过这两年的知青不像头两年刚开始的时候,那时候的人都是从大城市出来这里,北上南杭的都有,千里迢迢来这里,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去,自然要将物资全部领回去。
而现在的知青基本上都是本地人,根本就不缺这些东西,有些家庭条件可以的,甚至都懒得跑远路来大队部领取物资。
于是七八年累积下来,仓库里就多了十几套库存。
如果没有陈凡的事,这些东西可能就会继续累积,来了新的旧货,然后将新货存着给以后的人,等到哪天没有知青再来,就作为大队里的多余物资,当做奖品给队里的先进份子。
不过现在嘛,刚刚好!
农户请杀猪匠过来杀猪,都要给2块钱,再搭两斤肉几包烟,还要好吃好喝地招待,一方面是酬劳,另一方面是“礼行”
。
越是农村,越重视这种传承久远的“礼行”
,对不讲礼行的人,大家都会看不起,也不乐意跟这种人来往。
陈凡过来教杀甲鱼、做甲鱼,那可是比杀猪更高一级的“传艺”
。
也就是现在到了新时代,不兴以前的封建老一套,再加上陈凡落难于此,才会有这种好事落在头上。否则的话,能立身持家的本事,谁会轻传?
所以这种情况下,回礼就要更加重视。
给得少了,只怕以后卢家湾的人走出去,要让外面的人笑话一辈子!
张广文抽了两口烟,眉头紧紧皱起,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五几年的时候,县农技站的农技员过来指导,当时的规矩是分文不取。不过人家也是吃皇粮的人,下乡指导那是本职工作,我们也杀了一头猪招待,天天好吃好喝地供起。现在这种情况,还从来没碰到过,我也不好拿主意啊。少了拿不出手、多了又负担不起。”
然后抬起头看向张长江,“老大,你给个意见撒。”
原来张长江和张广文是堂兄弟,在这一辈张长江是老大,张广文是老七。
张长江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皱眉思索,刚抽了口烟,却现烟锅里早已熄了火,便在椅子腿上敲敲烟杆,将里面的烟灰都磕出来,再拿烟杆上吊着的布头擦干净,重新装填烟丝。
过了好一会儿,才哈出一口长气,转头看向肖烈文和叶树宝,说道,“昨天我们尽忙着通知各个生产队,也忘了这一茬,现在就商量一哈。我有个想法,先呢,钱就不要给了,虽然去年打倒了坏人,上头又开始讲要搞经济,不过还是要谨慎一点,除了对公,对私尽量不要经手钱。”
两个副队长一起点头。
肖烈文笑道,“你这是老成之言,我没有意见。”
叶树宝嘻嘻哈哈地举起手,“我也同意。”
张长江笑了笑,继续说道,“第二个呢,大头还是让大队上来出,小队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你让他们拿,翻个底朝天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干脆大头让大队来出,拿点好东西出来,说出去也体面。”
叶树宝点点头,问道,“那出点什么东西呢?”
肖烈文在一旁笑道,“你要说送一辆自行车,那肯定体面,关键是我们也没有自行车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