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几处火光分散地在风中摇曳。焦糊的味道与烤肉香气混淆在一起,在空旷的乐水县城外弥漫。
“吁——”
领着两百多部下向惊雷炸起处赶去的朱统领闻到那诡异的味道勒住缰绳,踟蹰不前。
“统、统领?”
世间有多少人能够当真不怕鬼神?纵使是没有信仰的人,进了寺院看见悲悯众生的大佛,也要平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一道惊雷响起,众人跃跃欲试地奉命跟随朱统领去一探究竟,第二道惊雷响起,众人的脸色开始发白。再怎样忠心的人,也不由地开始想,为什么这天雷只响在宁王的地盘上,没响在朝廷那边?当真是“天怒”
了?
“统领,听说,瓜州那边连着几十道天雷,咱们、咱们等天亮了,没动静了再去?”
胆怯的人出言相劝。
朱统领犹豫了,随后冷笑:“耿将军说了那天雷是人做的,就跟爆竹一样,没什么可怕的!”
从腰上拔出一口大刀,“哪个再敢说一句天亮再去,老子砍了他!”
部下们不敢再说,闻着糊味,感觉到□膘肥强壮的骏马在不安地跳动,心里打起鼓来。
“统领!统领!”
从梁松、玉无二手上死里逃生的官兵马铿一鞭接一鞭毫不留情地抽在马身上,冲到朱统领跟前,却噤若寒蝉地滚下马,跪在朱统领的马前打哆嗦。
火把向马铿面前一晃,马铿身上的泥浆、血水混在一处,十分狼狈。
“就你一个回来了?其他人呢?敌人有多少个?那天雷到底是什么?”
朱统领一股脑儿地问话。
马铿颤抖个不停,那声惊雷来得太快,他又站在远处,因此不曾看见炸开的其实是“孔明灯”
;但虽不曾看见,此时想想,也能想明白那“孔明灯”
的蹊跷。
“你带路。”
朱统领看马铿许久不说话,弯腰探身一鞭子抽在马铿身上。
“不、统领——”
马铿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怎肯再去送死,要是那五个贼人再丢出一盏“孔明灯”
,那他就要跟死了的同伴一样,被炸得粉身碎骨了,“统领,不可过去,那天雷厉害得很,轰隆一声,将人劈成几十半……”
朱统领握着马鞭的手一顿,随后咬牙,狂傲地说:“妖言惑众!要那天雷当真有眼,袁将军早不知死多久了,怎还能带着人又占了瓜州城?不过是些江湖术士弄的障眼法罢了!”
狠狠地又一鞭子抽过去,“速速带路!本统领要去见识见识那不长眼的‘天雷’!”
马铿连连磕头,“统领,去不得,去不得!”
“将他拖上马带路,谁再说一句惑乱军心的话,杀无赦!”
朱统领脸上横肉颤了颤,一双阴鸷的眼睛扫向身后的队伍,这一眼过去,官兵们对天雷的敬畏换成了对朱统领的畏惧,个个咬牙强撑着挺直腰板。
“我们走!”
朱统领身先士卒地纵马向惊雷炸起处驰去。
其他人赶紧挥鞭跟上。
路上再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两百多支火把上火光跳动,好似狂魔乱舞。
“统、统领,把火把熄了吧,好像那雷爱……”
马铿心惊胆颤地看向火把群,要是这会子,那五人将“孔明灯”
向这边放来,他们全完了。
朱统领一鞭子又向马铿脸上甩去,“再敢妖言惑众!”
“统领,前面有火光!”
一队十人先纵马去看,朱统领跟上,便见一人一马倒在地上,那人与马上红色的火焰轻轻跳动。
几个人上前想去扑火,细心的人惊诧道:“他们身上没有灯油身下没有柴火,是怎么烧起来的?”